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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曾祖父是獵人頭勇士



我的曾祖父是獵人頭勇士



印度孔亞克族人菲金(Phejin Konyak)像她的先人一樣踏遍青山,和荷蘭攝影師皮特·博斯(Peter Bos)一起記錄自己部族正在消失的文化。


文 | Phejin Konyak, 圖 | Peter Bos



我的曾祖父是獵人頭勇士


在印度那加蘭邦這些孔亞克獵人頭老者驕傲的神情背後,也不無糾結。紋身的過程是痛苦的,在過去是義務,現在長輩也不太希望年輕人再受此苦,甚至說,忘記了這部分義務等於忘記痛苦。另一方面,紋身能讓祖先在人死後認出他來,不然也就迷失了。現在反而是族中的年輕人更偏向於復興紋身傳統,和了解紋身背後的秘密。


紋身的含義


孔亞克族人生活在印度東北、那加蘭邦的蒙縣(Mon),相鄰的緬甸Sagaing縣也能找到孔亞克族人的蹤跡。這些人是出名的兇猛獵人頭者,令人聞風喪膽,所以也能在很長時間裡不受外界侵擾地過著自己的日子。



我的曾祖父是獵人頭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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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5年英國殖民當局正式廢除獵人頭習俗,但在他們的轄區以外,一直到1950至60年代,基督教傳入當地後這一風俗才逐漸消失。在最偏遠的地區,最後一次獵人頭髮生在1990年,依然是部落間的戰鬥。隨著基督教的傳入,許多與獵人頭習俗相關的文化受也到了牽連。


過去,取敵項上人頭並保存起來是孔亞克人的一項成就,勇士可以因此獲得一枚象徵勇氣和力量的紋身。獵獲的頭顱數量會反應在紋身的紋樣、裝飾圖案以及所處部位上,那是勇士的獎牌,是榮譽、身份和地位的象徵。


我的曾祖父是獵人頭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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紋身也與族人對美的追求不可分割,身體就是畫布,嵌入皮膚的紋樣擁有生命,是身份證明也是文化認同。紋身也是孔亞克族人成年禮的一部分。重要的是,有了紋身就能在死後被祖先認出來,以此確保一個美好的來世。


紋身也男女有別。男性的紋身和獵人頭文化分不開,最值得驕傲的就是因其英勇的獵頭行為而獲得的紋面。據說紋面非常疼,而且持續時間長,是孔亞克人的一項儀式,從日出開始到日落為止,整個過程中任何人都不能發出一點聲響。



我的曾祖父是獵人頭勇士



對女性來說,每個紋身都代表著不同的人生階段。8-10歲時,孔亞克姑娘會擁有第一個紋身,在地勢低的地區是紋在脖頸上,高地則在臉頰。兩三年後,她們會依次在手臂、手上、腿上和肚臍上紋身。這都是在未婚、住在自己家時。低地孔亞克族女人的膝上紋身代表已婚或已有婚約,大腿間的紋身則在她為家中帶來第一個男孩後紋上,象徵生育能力。獵頭勇士的妻子也會因丈夫的勇敢行為而獲得紋身。


獵人頭曾祖父與我

1920年代,英國民俗學家John Henry Hutton來到我們的土地,他是第一個來到蒙縣的白人。他的工作可以說就是在這片廣袤的山區中旅行,走訪一個又一個部落。牛津皮特河博物館如今擁有非常豐富的那加蘭邦民俗館藏,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Hutton的功勞。我的曾祖父Ahon是他的翻譯,他們的旅行被記錄在《Diaries of Two Tours in Naga Hills》(兩次在那加山區的旅行日記)中。



我的曾祖父是獵人頭勇士



1922年11月,皮特河博物館的第一任策劃Henry Balfour也來到我們的村莊Shiyong(Shiong),他想收集紋身工具。那會兒,他們為我的曾祖父畫了肖像,也收藏了他家裡的織布。學者們不僅紀錄了許多孔亞克人習俗,也收錄了許多我們的音樂,現在這些都在牛津、劍橋的博物館裡收著。


這一切離我並不遙遠,前不久,劍橋大學有學者來訪,為我帶來了一張曾祖父的相片,我很受觸動。我的曾祖父是一名獵頭戰士,他的胸前和臉上都有象徵成功獵取人頭的紋身。



我的曾祖父是獵人頭勇士




我的曾祖父是獵人頭勇士



我一直都想為自己的部落做點什麼,或許用現代人的話說,我的曾祖父是族中名人,而我也應該榮耀先民,這樣的榮譽心應該在我的血液中。簡單來說,我想重走曾祖父一百年前曾走過的路,前往那些他曾駐足的山頭和穿行的小徑。他在這些偏遠部落間往來,幫助廢除獵頭文化,為他們帶去和平。這一點其實挺殘酷,不論怎麼說,他是在幫助葬送自己的文化。同樣是因為這一點,使我深信由我來記錄下孔亞克人的文化至關重要。


我的曾祖父是獵人頭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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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膚之事


幾年前,我萌生了一個想法,希望有一位攝影師能夠與我同行,我負責翻譯和記錄部落中的故事,攝影師則拍攝長老們還留有的紋身等。我在網站上發布信息,雖然收到一些回復,但攝影師們的時間似乎都不跟我合拍。我很迫切,希望趕緊行動,等一個攝影師一年,有些老人可能就過世了。我開始獨自行動,但之後不久,我沒理由地登錄一個很久沒用的郵箱,我現在的搭檔、攝影師皮特的郵件已經在那兒等待多時,聯繫上後,他很快就來與我會合。



我的曾祖父是獵人頭勇士




我的曾祖父是獵人頭勇士


我和皮特的第一次旅程是前往印度-緬甸的邊境部落,那裡沒有路,我們找了一位當地嚮導,在他帶領下在森林裡徒步了六天。我們都記得在令人絕望、沒有盡頭的長途跋涉之後,透過雲霧看到部落時的心情,雖然記錄還沒開始,但內心覺得僅僅是看到沉浸在雲霧山林之中的部落,一切就已經值得了。


我和皮特拒絕了學術界的幫助,因為我想要記錄的不是學術、也不僅是傳統,而是我自己的、切膚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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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曾祖父是獵人頭勇士



那加蘭邦的生活已經與我曾祖父、祖父時期完全不同了。和世界上的其他文化和社會一樣,這裡也在儘力適應著全球化。不論是否接受,現代化沒有放過任何一個偏遠角落。Peter總說,這些獵人頭勇士在拍攝時總有驕傲的神情,他們穿戴上象徵自己過去成就的衣服和配飾,露出身上的紋樣,儘管上了年紀,但總能在那一刻變得昂首挺胸,彷彿在拍攝時刻,輝煌的往昔重現了。待到請他們講述傳統、習俗和過去的生活方式時,這些驕傲的勇士無不露出悲傷神情,他們總是用憂傷的聲線講出一切。而這傷感其實無從解釋。


我最喜歡的一個紋身和任何戰爭、英勇事迹都無關,是鯰魚和兩個女孩的故事,更像一個悲傷的童話。這兩個姑娘受繼母虐待,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有一天她們決定結束這一切,跳河自盡。想著成為自由的鯰魚也比人生來得好,她們如願以償了。這就是為什麼有些氏族婦女在肚臍上會有鯰魚花案的紋身,那象徵著她們和鯰魚不分彼此。



我的曾祖父是獵人頭勇士


菲金與部族民比對著各自的紋身圖樣


我的手背上和肚臍上都有紋身,每個都是孔亞克族代表性的紋樣,各有意義和傳說,但對我來說,它們象徵的就是我祖先的生活方式。在全球化的今天,我所做的就像曾祖父一樣穿行在偏遠的部落中。之前我一直專註於記錄孔亞克人的紋樣,現在,我和Peter也開始收錄一些口述傳統,希望能為族人和我們急速消失中的文化,尋找些許平衡。



我的曾祖父是獵人頭勇士



Phejin Konyak & Peter Bos


孔亞克人菲金和荷蘭攝影師皮特一同走在記錄印度蒙縣即將消失的文化之旅中。兩人希望共同完成兩本書來講述這一主題:插圖童書,一本英語,一本孔亞克語;一本紀實作品,包括照片、插圖、傳說以及旅行記錄,讓人對孔亞克文化的內涵有驚鴻一瞥。如今,他們依然在印度那加蘭邦的偏遠山區中遊走。不旅行時,菲金在蒙縣經營一家民宿,皮特呢就回到自己在荷蘭的攝影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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