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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世兩年的朋友突然發微博,他的墓里放了個別人的骨灰盒 | 夜行實錄0047

魔宙所發的是半虛構寫作的故事


「夜行者」系列是現代的都市傳說

大多基於真實社會新聞而進行虛構的報道式寫作

從而達到娛樂和警示的目的


昨晚寫稿寫的心煩,下樓轉轉,抽支煙,發現十字路口有十幾伙燒紙的,才意識到今天清明節——我喜歡抽煙,但不想吸燒紙的煙,轉身回了家。




到家後,打開微博,去幾個賬號下面留言——我有幾個早逝的朋友,每年祭奠他們的方式,就是清明節去他們的微博留言。




我不太喜歡在十字路口燒紙這個「傳統」



這本該是最省勁的懷念方式,但去年出了一事,搭進去我一周。



2016年清明節,我像前兩年一樣,去微博給幾個早逝的朋友點贊,卻發現其中一人更新了——死了兩年的胡鵬,轉發一條Y姓女星的微博,並留言說放心吧,我永遠支持你。



我差點把手機扔了,胡鵬生前確實和我聊起過,他喜歡這女明星,而且「放心吧」是他的口頭禪。



穩定下情緒,接著往下翻,我發現他的微博已經恢復更新四個月,基本都是給Y姓女星點贊、轉發、留言。





死去的胡鵬轉發評論了Y姓女星的微博




這應該是微博被盜,到了這女明星買的水軍手裡。



胡鵬活著時雖然喜歡這女明星,但沒到瘋狂轉發的地步,他平時轉發的都是些旅行、探險之類的東西——他是個資深野驢,特別愛徒步探險,12年我參加一個北京出發,去墨脫徒步的團,他是領隊,因為都愛冒險,我倆很聊得來。


但淹死會水的,14年2月,經驗豐富的胡鵬,在神農架出了事,沒多久,他家人去接回他的遺體,在北京辦了葬禮,我還參加了。



因為他微博被盜,再跟下邊留言,感覺不像紀念他——正好這兩天沒活,我決定第二天去墓地看看他,獻束花什麼的。



第二天上午,叫上我的助手周庸,開車出了六環後沿昌赤路一路向北,沿著懷長路又開了一個來小時到了梧椛山公墓。




梧椛山公墓




這公墓在山上,我按照記憶,找到了梧椛山公墓的

6區,跟裡面轉了一大圈,沒找到胡鵬的墓碑。



找了半小時後,周庸有點不耐煩:「徐哥,你肯定是記錯了,給他家人打電話問問吧。」



我說沒他家電話啊:「而且我不能記錯啊,6區16號墓,出殯到下葬我一路跟著來的,當時印象特深,覺得這數挺吉利。」



又逛了一圈沒找到,我決定打電話找人問問。



周庸奇怪:「你不沒他家人電話么?」



我說不是問他家人,是問掃墓人——北京每個公墓,都有一個職業掃墓人,專替那些工作忙、在外地甚至國外,沒法掃墓的人在重要日子掃墓祭拜。



為了方便,他們往往會統計出墓園裡所有的姓名和位置,方便在接到活、家屬又說不清位置的時候,快速找到相應墓碑。




「掃墓人」是種新興行業



之前查案的時候,結識過一個八寶山的掃墓人,我給他打電話,詢問他有沒有梧椛山公墓代掃墓的聯繫方式,他說你等等:「我給你問問。」



過了一會,他用微信發給我一電話,說打這個就行。



我回復他多謝,然後撥通了這個電話,說我想要找一個墓。



電話那頭是個挺清亮的男聲:「是要代掃么,哪天掃?如果只需要拍照片500,視頻直播掃墓800。」



我說不需要代掃:「來祭拜一個哥們,找不到他墓碑了,所以想諮詢一下。」



他說行,但要二百塊錢:「你可以轉賬給我,手機號就是我微信號。」



我加了他的微信,轉了錢給他,並把胡鵬的姓名和去世年份發給他,沒兩分鐘,他就回復給我一個地址——6號園區,16號墓。



我又給他打了一個電話,說這墓是錯的:「我就跟6區16號前面站著呢,這不是胡鵬的墓。」





胡鵬的墓碑找不到了




他說不可能,你肯定找錯地方了:

「你等會,我就在附近,馬上過去,兩分鐘,到那要是沒看到你,就是你找錯了。」



十多分鐘後,一個穿著皮衣、單肩背一耐克包,留著小鬍子的青年男人快步走過來,看見我和周庸,先沒說話,蹲下仔細對了一下墓碑的編號:「嗨,還真不是,不能啊!」



掃墓人有點難以置信,一直在那說不能不應該。



周庸問他什麼不能。



他解釋了一下,自己手裡一共有兩份公墓的資料,一份是早期一個個墓碑記錄統計的,另一份是這兩年和梧椛山公墓管理處的人混熟後,從對方手裡拿的資料——這兩份資料上,胡鵬的墓地都是6區16號。



掃墓人、公墓管理處加上我,三方都錯的概率不高。



我問掃墓人是否有16號墓碑上,現在刻著的這個人資料,他從背包里掏出台MacBook,打開一個表格,檢索了一下,說沒有這人,只有胡鵬留下的資料。



我們又拜託他查下胡鵬父母在公墓管理處留的聯繫方式,他猶豫一下,可能覺得不該白拿二百塊錢,就把胡鵬父親留下的聯繫方式告訴了我。



我謝過他,撥號過去,是空號,胡鵬的父親應該換號了。



沒辦法,我只好先帶著周庸離開了梧椛山公墓,去東直門內大街的官也街澳門火鍋吃豬肚火鍋。



點了豬肚豬腳鍋底、牛肉、海鮮拼盤和馬蹄水,周庸問我這事還往下查么。





官也街火鍋




我說朋友一場,現在連墓都找不著了,好歹通知一下胡鵬父母:

「別連兒子墓沒了都不知道。」



周庸盛了碗湯:「怎麼通知?」



我說我記著他家住址,胡鵬生前和父母住一起:「離這兒不遠,就在雙清路的建逸小區,吃完飯咱直接過去。」



吃完飯,我們開車到建逸小區,在小區門口的便利店買了兩箱牛奶,拎著去了胡鵬家的單元。



上到四樓半時,看見三個人站在502的門口,貼門站著那個一看就是帶頭的,中等身高,戴眼鏡、很瘦,他倚在502的號的防盜門上抽著煙,不時抬起手用力的錘幾下門。



周庸壓低聲音:「胡鵬父母住哪戶啊?」



我說502,他說猜到了:「咱就沒一帆風順的時候,總得遇點事。」



上到五樓,我說哥們你找誰啊?



眼鏡男看了我和周庸一眼,又掏出手機看了兩秒:「不是找你們,別多管閑事。」



我說這是我朋友家,問他有什麼事。



他說呦:「你那朋友是不是叫胡鵬?」



我說是,但我不是狗友。





胡鵬家的走廊




他笑了,說你丫還挺幽默:

「你能聯繫上胡鵬么?」



我說近幾十年夠嗆能聯繫上了。



他問什麼意思:「這孫子逃國外去了?」



我說沒跑國外去,他死了。



眼鏡男嚴肅點點頭,說是:「我追過好多債,那死的,是一片一片的,可巧了,不欠錢時候都挺好,一欠錢就tm死。」



周庸說您甭陰陽怪氣的:「追債做功課不,胡鵬死兩年了,是不是傻。」




很多人會裝死逃避債務,收債人已經司空見慣




他們仨走過來,圍住我和周庸。



我說哥們你別激動,你們仨人,我們倆人,打起來你們不一定有優勢,再一個你們圍我倆也圍不住啊,樓梯就在我們身後,轉身就跑了——不如大家把話說開,你們想要幹什麼,看我們能不能提供點幫助。



眼鏡男考慮了一下,告訴我他是追債的,說四個月前,胡鵬在一個叫優金貸的貸款app上,貸走了10萬塊,原定三個月還款,倆本帶利十二萬——結果四個月過去了,連本金帶利息都還一直欠著,他們是app委託追債的第三方公司。



我問他們胡鵬怎麼貸的款。



他給我解釋了一下,我聽懂了,這是個貸款條件極不嚴格的app——在很多貸款平台上,只要有手舉身份證的正面照,加上身份證正反面照片,和一些基本的個人信息,就能貸出高達6位數的貸款。



因為每月需要完成一定營業額,為了使貸款通過,業務員甚至會參與其中幫著填寫造假信息。




現在這類的貸款app很多




我問他剛才用來對比我們長相的照片,是否就是胡鵬正面手持身份證的照片。



他說是。



我說是這樣,胡鵬已經去世兩年了,這事你們可以去查,戶口都註銷了——這事基本就是,有人搞到了他的照片和資料,利用這些進行了一次騙貸。



現在這種信息泄露非常嚴重,隨便上網百度,就能搜到大量泄露信息的照片——胡鵬死前可能弄什麼不小心泄露信息了。





在網上隨便一搜,就有很多人的身份信息



瘦子說這些他不管:「反正就是胡鵬管我們借的,沒死就他還錢,真死了他家人還錢,一天不還,我就在這兒等著。」



我勸他說這不合法,胡鵬沒結婚,也沒遺產,親人不承擔他的債務:「這屋裡住的應該是胡鵬父母,挺大歲數了,你就不能放他們一馬么。」


他說能啊:「你找個人,把這錢給我還了,把這債務承擔一下,讓我來我都不來。」



我想了想,跟眼鏡男商量了一下,讓他我三天時間,我去給他找人還錢,把這債務承擔了——要是不答應,我就以後天天在這兒陪著他,他騷擾胡鵬父母,我就報警。



他答應下來,帶人走了。



要債的走後,周庸問我家裡面有人么,我拿出貓眼反窺鏡,對準貓眼,往屋裡看了一眼,說有,老頭老太太都在客廳坐著呢,應該是嚇壞了。



周庸問我他們怎麼不報警,我搖搖頭說不知道,走過去小聲敲了幾下門,說我是胡鵬的朋友:「叔叔阿姨,你們在家么,我是徐浪,來過你們家,還有印象么?」



透過貓眼反饋鏡看見他們在小聲商量,有點動搖,我又說了兩年前在東郊的殯儀館參加胡鵬葬禮的一些細節。



他們可能想起了我是誰,胡鵬的父親站起身,走向了門口。





這是我的常用工具,之前好幾篇故事裡都寫過




把反饋鏡揣進兜,正好門打來了,我在門口寒暄了幾句,被胡鵬的父母讓進屋裡。



放下牛奶,在沙發坐下,胡鵬的母親給我和周庸倒了兩杯水。



我拿起來喝一口:「叔叔阿姨沒去梧椛山公墓給大鵬掃墓?」



他們說沒有:「這兩天門口總有來要債的,不敢出門,就早晨的時候,趁他們不在,趕緊出去買個菜。」



我點點頭,說要債那事我去跑跑,盡量這幾天就解決了。



從胡鵬家出來,周庸奇怪為什麼我不說胡鵬墓碑失蹤的事兒。



我說剛才我問他們去沒去梧椛山公墓,他們沒說別的,應該是還不知道這事——他倆這麼大歲數了,又被追債兒子墓碑又被換的,一次承受太多再過去了。



等咱解決了這債務問題,再跟他們說墓碑的事。



周庸點點頭:「得嘞,咱從哪兒開始?」



我說微博。



眼鏡男說胡鵬的貸款,是在四個月前申請的,這和他的微博開始變為水軍,給Y姓女明星轉發、評論、點贊的時間基本吻合——如果他的身份信息不是泄露給了很多人的話,盜用身份的水軍和貸款者拿到的資料應該是一批。



貸款者的身份無從查起,但微博絕對有跡可循,因為水軍從不單獨行動,我和周庸在Y姓女星的每一條微博下,找和胡鵬回復頻次差不多的人。



五個小時後,我倆眼睛都要瞎了,整理出了七十多個怎麼看都是水軍的賬號——這些賬號里,有一些像胡鵬的微博一樣,只轉發評論Y姓女星的賬號,還有二十幾個號不僅在這兒當水軍,還大量轉發了一個不知名品牌面膜的廣告。



我給這個面膜的官微發了條微信:「能介紹下你雇的水軍么,我也有此類需求(非高級黑)。」





微博私信他,完全不理我




他們當然沒理我,好在他們留了一個商務合作的電話。



我讓周庸打電話過去,響了幾聲,一個聲音甜美的姑娘說「您好,這裡是偉達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請問您是諮詢哪方面的業務呢?」



周庸說覺得他們公司的水軍雇的不錯,能不能給介紹一下。



這姑娘噎住了:「嗯,啊,對不起先生,我們暫時還沒有這個業務,感謝您的來電,再見。」



周庸拿手機看著我:「擦,掛了,我聲音不迷人么?」



我讓他滾犢子,用自己手機又給她打過去:「您好,能不能叫個管事的,我就問他點事,要是你不叫,我就花錢僱人在微博上一直舉報你們——將來出了偏差,你可是要負責的,明不明白?」



姑娘有點嚇住了,叫來了一個男的,我說我真沒什麼惡意,就想知道你們雇的是哪家水軍,告訴我對你們也沒什麼影響。



他一想確實是這麼回事,告訴我是阿拉維網路傳媒有限公司。



我很快就在網上檢索到了這家「光明正大」的水軍公司。





水軍公司網站上的價目表




按照水軍公司官網上的聯繫方式,我加了一微信,提出要購買微博水軍,他問我需要哪種服務,轉發、評論、還是加粉絲。



我說想自己買開一家水軍工作室,問他能不能賣一些微博水軍給我,他說可以,一塊錢一個,並大方的發來三個賬號,讓我實驗。





他發給我的微博水軍賬號,送給你們了




問他大量買貨,可不可以面談,他拒絕了。



見約不出來,我只好找其他辦法。



我在國家企業信息公示系統上,搜索到了這家公司的地址以及總經理姓名——然後我帶著周庸去昌平的一棟門市,開始了蹲點行動。




通過這個能查到公司的所有基本信息




我們花一天時間搞清了誰是總經理,然後開車跟著他回到他北五環的家,拍下了他的車牌號、門牌號、和兒子在小區里玩耍的照片。



第二天他上班時,我和周庸在他進公司之前,戴著口罩快步走上前,拿手機里昨天拍下的東西給他看。



他看完自己被跟蹤偷拍的照片很害怕,問我們是誰,想幹什麼,我拿出手機,點開胡鵬的微博,問他這個微博是怎麼搞來的。



他翻了翻,說這就是他們接的一個業務。



我說知道是你接的業務:「問你這個微博本身哪兒來的!」



他說買的,在我的逼問下,說是在一個叫丁遠的人手裡買的,並把聯繫方式給了我們。



我給了他一份列印的偽身份信息,告訴他我們會說是他介紹的,如果丁遠向他驗證,就按照上面的資料介紹我們。



她答應後,我和周庸放他離開,回到了藏在拐角的車上。



開出去兩公里,摘下口罩,周庸點上根煙:「徐哥,我覺得咱這次做的不地道,人家啥也沒幹,讓咱嚇夠嗆。」





我們戴著口罩威脅他說出了上家




我拍拍他肩膀,說這次著急,有三天期限,下次注意。



在東四三條找了家炙子烤肉,我和周庸點了菜,開始著手調查這個丁遠——根據他的手機號和姓名檢索,我在幾家招聘網站上都找到了他招聘的信息,備註是無限雲的CEO。



我百度了一下這家公司,今年年初的時候就已經倒閉了——怪不得招聘信息都是去年的,這兩年小的網盤公司都不景氣,大多都關停了,其中就包括這家無限雲。




近兩年因為監管嚴格,大量的網盤都關閉了




這家公司沒倒閉的時候,口碑也不太好,好多人都在手機論壇上說,這家公司的網盤app有問題,刪不掉,還總能查出病毒。



我和周庸聯繫了這個丁遠,說我們是水軍公司介紹的,想要大量購買信息,約他在金融街購物中心的THE WOODS見面。



晚上六點,我和周庸先到了飯店,找位置坐下,周庸喝了口水:「徐哥,跟討債公司約的三天期限就到了,今晚最好有個結果啊!」



正說著話,門口進來一中年男性,我和周庸在網上看過他參加創業論壇的照片,知道這就是丁遠,於是起身招呼他過來。



點了海鮮飯和海鮮拼盤,他問我們具體想買什麼信息,我說我們是家靠電話諮詢服務賺錢的公司(電話詐騙公司),所以希望買那種個人信息特別詳細的資料。





他家的海鮮飯和海鮮拼盤都不錯




他點點頭說懂了:「我以前就給水軍公司提供資料,賣賣微博號什麼的,這種特詳細的資料,還是第一次有人要買,我現在不太好定價。」



我問他認識別的同行么:「可以問問他們。」



他說不認識:「我本來不是干這個的。」



周庸:「唉,哥們,我好奇問一句啊,你手裡詳細的資料,到什麼程度。」



丁雲想了一下,說身份信息、電話、照片、證件照、簡訊、活動軌跡,這些都有。



周庸說卧槽:「這麼全!」



我踩了他一腳,說這樣吧,詳細資料,兩塊錢一條,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他想了想說行——他沒撒謊,應該是第一次賣這種資料。



普通的資料五毛錢就能買到一條,像這種堪比銀行vip詳細的賬號,市面上少說也能買到300,多的能賣上千,我給兩塊錢就賣,看來確實不知道價格,也沒賣給過別人。




詳細的個人信息,能賣很多錢




也就是說,胡鵬的詳細個人信息,一直只在他手裡——他的騙貸嫌疑是最大的。



象徵性交了2000塊訂金,我們回到家,等待丁雲先發過來一部分個人信息驗貨。



晚上九點多,他發到我郵箱里一個excel文檔,裡面是一些非常詳盡的個人信息。





丁雲發給我的文件




我打開檢索,胡鵬的信息恰好就在其中,我打電話給貸款追債公司的眼鏡男:「hello,我找到該還債的人了。」



第二天借口要見面交付尾款,我又把丁雲約了出來,然後看著他被追債的眼鏡男架上了一輛金杯麵包。



上車之前,眼鏡男過來遞了根煙:「哥們,牛逼,有沒有興趣跟我干追債啊,我給你股份!」



我說多謝:「但我不太愛幹這種事。」



他點點頭:「第一天來這邊要債就遇上哥倆,運氣不錯,以後咱多聯繫,掃碼加個微信吧!」



和他加了微信,忽然想起一事——胡鵬他爸說這兩天都被討債的堵在屋裡,眼鏡男卻說他就來了一天。



我說你們就來了一天?



他說是啊:「我上午來的,你們下午就到了。」



我皺皺眉——可能是優金貸除了眼鏡男,還找了其他的追債公司吧。



閑聊兩句,他上了車,周庸看著麵包車開走:「徐哥,這樣好么?」



我說惡人自有惡人磨,而且咱們都知道丁雲是被要債的帶走了,要債的心裡葉門清兒,不敢做什麼出格的事。



他擔心的點點頭:「對,你說丁雲是怎麼搞到這些資料的。」



我說我猜啊,不一定對:「他們倒閉之前,不是好些人跟網上說,他們的雲盤app有問題,刪不掉,還總能查出病毒,尤其是在安卓手機上。」



「我覺得,他們是跟軟體里植入了木馬後門,通過佔用許可權,拿到了定位、活動軌跡、簡訊、甚至拍照錄音的功能,然後盜取了這些個人信息。」



周庸說卧槽:「能做到么?」



我說應該能,前些年有一種叫「竊聽大盜」的手機木馬就特別厲害,能錄音能打電話的,後來還出了一種更厲害的,有個視頻,一會我找出來給你看一眼。






可以控制你手機的木馬




他點點頭:「怪不得他那公司倒閉呢,每天竟琢磨這些陰的。」



解決了追債的問題,回家睡了一覺,第二天一早,我們又去了建逸小區,準備和胡鵬的父母聊聊墓碑的事兒。



進了屋後,我告訴他們追債的人已經解決了,胡鵬父母很高興,非要留我們吃飯,我和周庸答應下來,在飯桌上,我試探的問了問:「叔叔,我們這幾天想要去看看胡鵬,是梧椛山公墓6區16號墓吧。」



他爸說不用那麼麻煩,心意到了就行,不用去。



我說其實前幾天我去了一次,但沒找到胡鵬的墓:「能把具體位置再告訴我一遍么?」



他說真不用真不用,別去了。



吃完飯出來,我和周庸站在車邊抽煙,他深吸一口:「為什麼不想讓咱去呢?」



我說他們肯定知道點啥,但不想說,但都查到這步了,必須得刨根問底:「從16號墓碑上現在刻著那人查起,挨家殯儀館找有沒有那人的火化信息。」



周庸說你別鬧了徐哥:「北京一年得火化9萬具屍體,咱從何找起啊。」





北京每年會火化9萬具遺體




我說你是不是傻——代替胡鵬埋在16號墓地的人,墓碑上刻著的死亡日期是2016年12月29日,按照中國人的傳統,只要不涉及兇殺橫死,一周之內必需出殯入土。



只要找到12月29日後,一周內火化的人,多半就能找到他。



他點點頭,問我以什麼名義查,我說就說咱是數據統計公司,統計近兩年癌症死亡比例,給點錢做調研費,一般他們都會答應的。



我們分頭行動,前往北京周邊的十二家殯儀館進行調查。下午三點多,我剛從八寶山出來,接到了胡鵬父母的電話,說追債的又來了。



打電話告訴周庸接著把沒查的殯儀館查了,我開車先去了胡鵬父母家,上了樓,一個穿著白襯衫的男人正站在門口敲門:「叔叔阿姨,能讓我進去談談么?」



我上去拍了他肩膀一把:「唉,哥們,你是替貸款app追賬的么?」



他說不是啊,我是做資產保全清收員。



我問他是不是銀行的,他點點頭。



許多銀行都有資產保全部,他們的主要業務包括清收和盤活不良資產——就是收爛賬,銀行的許多不良貸款之類的爛賬,都會劃歸到這個部門,讓他們統一追回。





資產保全員=公家追債人




我奇怪他來要什麼,和他聊了一會,發現在眼鏡男前一天來要賬的人,就是他。



他要的也是胡鵬的賬,但不是丁雲假借胡鵬信息貸的款,而是三年前,胡鵬還在世時貸的一筆款——我對這筆錢也有印象。



三年前胡鵬想要開一家北京最好的戶外用品店,在幾家銀行貸了總共近百萬的款,加上自己的一些積蓄,開了家店,生意不太好,一年就倒閉了,沒想到竟然還有錢沒還清。



這個資產保全清收員,就是來問胡鵬的父母,是否有意願代死去的胡鵬還款。



我說你這天天上門催不好吧:「他父母又沒有還款義務。」



他苦笑:「我總得試試能不能收回來吧。」



將他勸走,正好周庸來了電話:「徐哥,我找到了。」



我問他在哪兒呢,他說在西單:「吃飯呢,找一天,餓死我了。」



開車到西單和周庸匯合,他拿出手機給我看照片:「就這哥們,完全對上了,信息和16號墓碑上完全一樣。」



我照著殯儀館留下的聯繫方式,撥號過去,對面是個女聲,說你好。



我說您好:「我是梧椛山公墓管理處的,我們最近統計墓主的時候,發現有一個對不上,通過殯儀館聯繫上你,能不能問問16號墓是什麼情況,是您的家屬么?」



她說是我家屬:「你統計什麼啊,我錢都交了。」



我問她能不能透露一下在哪兒交的錢:「您就配合我們調查一下就行,我們不會對該墓進行處理。」



她鬆了口氣,給了我一電話,說是在梧椛山公墓外聯繫的人,她給了這人三十萬,這個人幫她辦理的手續。



我給這個人打電話過去,問他有沒有墓賣,他問我怎麼找到的他,我說別人推薦的:「前段時間在你這兒買6區16號那女的推薦的。」



他說知道了:「還有,沒她買那位置好,但也不錯,二十八萬,不講價,能接受么,能明天就帶你去看看。」



第二天上午,我和周庸開車去看墓,到了地方,墓販子把我們帶到五排三號:「怎麼樣,還可以吧?」



我說您這是買了一大批墓囤著么:「也太有眼光了,北京這幾年墓地價格翻了好幾倍。」



他說哪兒啊:「我最多算個二道販子,兩邊聯繫,賺點中介費。」





如今連墓地都有中介了




周庸這時掏出錄音筆:「你能這麼說太好了。」



他有點懵:「你們幹嘛呢。」



我說按照《北京市殯葬事業發展規劃》,墓穴是嚴禁炒買、炒賣或私自轉讓的,我拿著這個錄音,你的照片、電話,打電話舉報,你這生意以後就做不下去了。



墓販子說你們想幹嘛:「是同行么?」



我說不是:「就想打聽點事兒,6區16號墓,是你做的中介吧,賣家是誰?」



他嗨一聲:「哥們,就這點事兒啊,又錄音又錄像的幹嘛啊,直接問唄,怪嚇人的!」



我們從梧椛山墓地離開,開車回市裡,周庸開著車:「徐哥,為什麼胡鵬他爸,要把他墓賣了呢?」



我說我也沒想明白這事。



他點上根煙:「徐哥,我就大膽猜一下啊,胡鵬是不是沒死,所以他爸才賣的。」



我搖搖頭:「他當時在東郊的一家小殯儀館出殯時,我是參加了的。」



他吸了一口:「你看見他的臉了,確定是他?」



我說看見了,臉色特別白,一點人氣兒沒有,我一直看著他被推入煉屍房。



周庸:「他爸媽不肯說,這事兒對咱是不是成個迷了?」



我點點頭。



第二天晚上,一個意外的人約我——追債公司的眼鏡男,請我去慈雲寺的楊記興吃臭鮭魚,說我幫了他忙,要和我喝點。



我和周庸到地方時,眼鏡男已經點好一桌子菜等著我倆。




楊記興的臭鮭魚




我和他聊了聊他的追債往事,幾瓶啤酒下肚後,他有點嗨了,遞給我一個U盤:「兄弟,哥哥送你個驚喜。」



我問他是什麼,他不說,讓我回家再看。



吃完飯打車回到家,我沖了壺大紅袍喝了幾杯,清醒一些後,我想起了眼鏡男給我的U盤,拿起來插在電腦上——裡面是丁雲竊取的,胡鵬手機里的資料,有簡訊、相片、通話記錄、微信聊天記錄——甚至淘寶購買信息、支付寶、微信的消費記錄。



看到一個已經去世兩年朋友的最後生活軌跡,我的心情有點複雜。



翻著胡鵬手機里的相片,除了感動外,我忽然發現有點不對——裡面有一張他和父母在神農架的合影,日期記錄是2014年3月2日。



那個時間,胡鵬已經出事了。



我又翻看他的消費記錄、聊天記錄,想找到一點蛛絲馬跡,發現他去神農架之前,還去了一趟傷害,並在上海有一筆兩萬元的轉賬消費,收款人是上海潛興臘人有限公司,我百度了一下這家公司的信息,這是家做蠟像的公司。



第二天,我飛去上海,找到這家蠟像公司,給他們看胡鵬的照片,問他們是否給這個人做過蠟像,做蠟像的師傅回憶了一下說做過:「他就頭和手做的是蠟像的,其他衣服能蓋住的部分都是玻璃鋼和硅膠弄的,當時是我給他做的臉模。」



怪不得胡鵬出殯那天,臉色那麼白,比一般死人都白,原來是蠟像——他用蠟像替身假死,應該是為了逃避銀行追貸。




之前也有人做過類似的事




拿到胡鵬假死的證據,我回到北京,叫周庸出來到東四的悠航鮮啤喝酒,和他商量應不應該向警方舉報。



周庸跟我碰了一杯:「徐哥,他用假人,一火化不就露餡了么。」



我說我猜可能是買通了火化的工作人員。



他點點頭:「你要是舉報他,他會被判刑么?」



我說當然,貸款詐騙罪,他欠銀行這麼多錢詐死潛逃,基本得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周庸又和我碰杯,喝了一大口:「徐哥,要是我哪天犯罪了,你會幫我掩蓋么?」



我說我會讓你去自首,給你找個好律師。



他吃了根薯條:「你這不是很清楚么?」



第二天,我拿著證據去找胡鵬的父母,告訴他們勸胡鵬自首。



一周以後,我在南站接到在雲南躲了兩年的胡鵬,帶他去王府井的全聚德吃了頓烤鴨後,送他去警察局的路上,我遞給他一根煙:「我有一問題。」



他點上煙:「嗯,你說。」



我說你爸為什麼會把你那塊墓地賣了。



他說這事啊:「北京墓地不漲價漲得厲害么,兩萬塊錢的墓漲到三十萬,我跟我爸說想在雲南開個酒吧,我爸沒什麼閑錢,就把墓賣了。」




墓地和房子一樣,價格每年都在上漲




如果不希望因個人信息泄露,莫名其妙的背負貸款,請注意以下幾點:








你們的打賞欲太強




長按掃描下方二維碼





我保證分周庸一半









世界從未如此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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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 Promise


We Are Original




本文屬於虛構,文中圖片視頻均來自網路,與內容無關。




未經授權 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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