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別跟水瓶座的男人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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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記得我和他是怎麼熟悉起來的了。

只知道他是水瓶座，我是雙子座。

大概是源於風象星座之間莫名的吸引，我特別喜歡去找他說話。

我跟他說，哎呀，我們數學老師可變態了，居然叫我上黑板做題目，他又不是不知道，我數學那麼差，肯定寫不出來的呀！

我又跟他說，我們下個星期物理考試，我要完蛋了！我肯定會不及格的！

我還跟他說，我們語文老師上課又念了我的作文，可是感覺好丟臉誒！寫得並不好呀！

他總是笑，安靜地聽我說完。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那麼愛和他說話，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喜歡聽我說話。

我只知道，我見到他就會感覺很開心，我只知道，反正他沒表示沒耐煩，那我就繼續說下去。

後來，他去了別的學校。

我失魂落魄了一個多月，直到有一天，收到了他寫給我的信。

於是，我對著信紙開始繼續跟他絮絮叨叨。

我還是什麼都跟他說。

從考試考了多少名，到班上的哪個女生我很討厭，到新來的地理老師長得特別帥，到我看了一本超級牛逼的小說，後來，我開始跟他說，我爸媽總是吵架，他們都不大管我，從來不注意我成績怎麼樣，天天吵著要離婚，我一點都不開心，覺得身邊的每個人都是傻逼……

我總是寫好長好長，充分發揮了我從小到大都會寫作文的特長，用大段大段的排比句和各種看起來古怪特別的比喻句，總是在不經意間，就寫了厚厚一疊。

他給我的回信通常都只有半頁紙，字一點都不好看，還有很多錯別字。

他說得最多的是，總有一天，你會長大的，那時候，你就不在意了。

我覺得他說得特別有道理，簡潔有力，醍醐灌頂，簡直像個哲學家。

我也不知道我們是怎麼在一起的。

他跟我說過他談過幾次戀愛，然後又分手，聽起來每一段戀愛，都像是姑娘賴在他身邊不走，他也就勉為其難地接受了，每一段分手都是姑娘抱怨他不夠愛她，他也就任憑姑娘哭著離開他了。

我一本正經地安慰他，沒事，那是她們不夠愛你，如果有個人很愛很愛你的話，是死也不會離開你的。

然後在我高中畢業的那個暑假。

他打電話約我上街，我一邊走路一邊啃冰激凌一邊繼續跟他說話，抱怨我高考考得糟糕透頂，抱怨我要去的那所三本學校破得跟廢棄工廠一樣……

他突然停住腳步，我差一點就撞到他身上。

我說，你神經病啊！

他看著我，突然就那樣低頭吻住我。

我剛剛啃下的一口冰激凌還沒有來得及咽下去，嘴角還掛著化掉的奶油……

真的是，想起來，一點都不美好的初吻。我的初吻。

很久之後，我問他，那天幹嘛要約我出來，又突然發神經要來親我。

他連頭都沒有抬，然後閑閑地說了一句，你不是早就喜歡我嗎？

我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

你看，他就像是個狡猾的獵人，早就張好了一個陷阱在那裡等著你，而我是那隻自以為聰明的小狐狸，義無反顧地跳進他挖的坑裡，無論我如何憤怒不甘地嚎叫，他都只在一旁冷冷淡淡地說：不是你自己跳進來的嗎？

但那又有什麼辦法呢？他們都說，先愛上的人，愛得多的人，註定會輸得比較慘。

我們就這樣在一起。

那年我十八歲，看過數以千計的言情小說，熟悉各種浪漫的故事橋段，也清楚各種女主作死作活的方式，卻仍然不過是個從未戀愛過的少女，天真，熱血，傻得冒泡，我以為只要在一起，就是故事的美好結局，以為我們會天長地久。

我幻想個無數個美好的情節，每一個都可以拿去拍一個唯美精緻足以讓眾多不諳世事的少女一邊流淚一邊微笑感慨這是何等動人的真愛。

可是這個世界上的事，哪裡會像一部爛俗愛情電視劇一樣，故事裡的人物和情節永遠定格在全劇終出現的時候那個大團圓里，男女主角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我們的幸福生活，似乎只維持了那一個夏天。

然後是九月份的開學，我們不在一個城市。

最開始的時候，每天都會打電話，我記得我穿著睡衣，晚上像個幽靈一樣徘徊在宿舍的走廊里，一邊走來走去，一邊跟他講話。

我刻意地壓低聲音，怕吵到別人被圍毆致死，卻還是怎麼都掩飾不住內心裡的歡喜和雀躍。

那時候，是真的覺得開心，想到他，都會忍不住笑出聲來。

我最愛的這個男生啊，他是我的了，怎麼可以不開心？

然後，是止不住的爭吵。

也不記得最開始是因為什麼事情吵起來，反正到了最後，似乎每一次電話都是以我連環炮似的指責和憤怒地掛掉電話結束。

令我憤怒的問題永遠只有一個，我覺得他不夠愛我。

他說，你覺得怎樣才能算作夠愛呢？

我說，我不知道。

他覺得我無理取鬧，疑神疑鬼，不可理喻。

我見不到他，我不知道他每天都在幹嘛，我們之間永遠都是我在說話，事無巨細地彙報自己每天的生活，而關於遙遠地方的他的生活，我一無所知。

我每天都活在無窮無盡地惶恐之中，我永遠在懷疑他，在猜測他是不是在騙我，我受夠了這種惶恐，這讓我覺得自己是個瘋子。

當我們還是朋友的時候，他的存在讓我感覺很開心。

當我們真的在一起的時候，我發現，我想要得更多，可是，他卻給不了我。

作為一個典型的水瓶座，他對我的糾纏表示不可理解，他甚至認為我束縛了他的自由。

我們的戀情似乎持續了只有很短的時間，短到我都記不住，到底是兩個月還是三個月。

後來，他開始繼續一個又一個地換女朋友。

而我，開始成為一個堅持不懈黑水瓶座專業戶。

姑娘們在一起，多少都會談論一些感情話題，而但凡談論到感情話題，總是會涉及到前男友這種生物。

每當這時，我就開始化身情感分析師，聲嘶力竭地開始勸說這些少女們，千萬不要和水瓶座的男人談戀愛！

水瓶座超級花心！跟人曖昧起來簡直不是人，但凡是個略微平頭正臉的姑娘他們都想去勾搭一下！

水瓶座超級自我！心裡只有他自己！

水瓶座是神經病！沒有人能夠比他們更神經病！你永遠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

水瓶座自我感覺良好！整天都擺出一副我最帥最帥你他媽快來跪舔我啊的表情！

只要是水瓶座，一定是人渣！人渣！人渣！

因為他是水瓶座，而那時候，我記得的，都是他的不好。

那些不好，像一隻只螞蟻一樣啃噬著我，不用誇張的手法表達出來，它們只會折磨得我痛不欲生。

他想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可以隨時打，不管我是不是在上課或者睡覺，比如說，當我說，我在睡覺的時候，他會哦一聲，然後繼續跟我說話。而我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說，我在睡覺，然後就直接把電話給掛了。

他不記得我生日，並且在我跟他吵架的時候絲毫不覺得不記得我生日是件多麼要緊的事情。

他總是脾氣很好的樣子，冷淡，無論我是大半夜打電話跟他怒吼，還是我被氣得痛哭流涕，他也總是雲淡風輕事不關己，頂多淡淡地說對不起。那態度，卻分明不認為自己有任何不對的地方。

我把我從各個星座書，關注的星座微博大號上抄來的所有關於水瓶座的缺點全都一古腦地倒出來，我甚至在桌面上專門建了一個Word文檔，用來搜集關於水瓶座的所有不靠譜。

總之，在每一次跟人談起前男友這個話題的時候，我總能十分真摯而懇切地告訴那些少女們：珍惜生命，遠離水瓶！

後來，我們努力和之前一樣，成為朋友。

只是我不再纏著他絮絮叨叨地說話，有任何心事也不再輕易地告訴他。

反倒是他，開始定期跟我彙報，他又談了戀愛，又分了手，他換了一份工作，他去了另外一個城市……

說不清習慣還是其他，他每隔一兩個月都會給我打電話，老老實實地將自己的生活交待一遍，一直說到我們都開始沉默，然後以你要好好的結束。

有一次，他喝醉酒，給我打電話。

我去大馬路上找他，他一個人坐在紅綠燈底下吐得一塌糊塗。

見到我來，咧開嘴笑，露出一口白牙。

我拖他到賓館，把他扔到浴室里，打開蓮蓬頭，直接沖著他開始澆。

他從迷糊中清醒過來，大聲罵我是神經病，我丟下他一個人，坐在床頭開始生氣。

氣自己為什麼要出現在這裡，他喝醉酒關我什麼事？

他裹著浴巾出來，還沒走穩兩步，就栽倒在床上開始睡著。

我費力地給他脫掉鞋子，把他塞回被窩。

我坐在床邊，關掉燈，看著他。

窗帘沒有完全拉好，外面的月光細細碎碎地照到他臉上，是溫柔靜好的樣子。他一貫脾氣好，對什麼都淡淡的，睡著時候的表情，和平時也並沒有什麼區別。

他突然開始嘟囔，叫我的名字。

房間里一片安靜，連遠處的車輛聲似乎都被按了靜音。

我屏住呼吸，看著他皺起眉頭，又叫了一聲我的名字。

如果，如果跟在這個名字後面的，是一句我愛你。

那麼無論他以後有多不靠譜，撒再多拙劣的能夠被我一眼看穿的謊言，哪怕永遠都沒有錢，哪怕永遠都不會像我愛他一樣愛我，我也願意，不論天涯海角都陪他去，隨時願意跟你結婚，給他洗衣做飯生孩子……

如果，如果，他說他愛我。

他翻了一個身，然後我清晰地聽到，他說：你個傻瓜。

我跳下床，在凌晨三點四十分，一個人穿著十二厘米的高跟鞋，穿越大半個小城，一步一步往家走。夜裡的風很涼，凍得我瑟瑟發抖，我一邊走，一邊哭，一邊在心裡不停不停地重複：

你個傻瓜，你個傻逼。

又有一年除夕的晚上，他打電話叫我出門，空無一人的大街上，我們繞著市府廣場一遍又一遍地走路。

到了十二點的時候，所有人都開始放鞭炮和煙花，沒有月亮的夜空里，綻放開大朵大朵的煙花，漂亮得像是一個童話。

他突然握住了我的手，我沒有說話，那時候我想，如果，如果，這時候他開口跟我說他愛我，我明天就可以跟他回家結婚。

他握著我的手，走完了長長的一截路。

他說，新年快樂。

那些煙花在騰地一下升到最高空之後，慢慢落下來，一點一點熄滅在無邊無際的黑夜裡。

那麼哀傷的姿勢，就彷彿它們從來沒有出現過。

去你大爺的新年快樂。

有一段時間，我們都在上海。

我住在公司宿舍，他剛剛得到一份工作，還沒有租到房子，身上的錢已經花得差不多，不捨得去住賓館。

他在傍晚的時候給我電話，說外灘很漂亮，你要不要來陪我一起坐著。

我抱著電話，呼吸之間，腦海中已經翻騰起千千萬萬個念頭：

如果去了，大概這次我們就和好了。

我要和他和好嗎？不，我不要。

因為我知道，他沒有那麼愛我，他只是這時候需要我陪在他身邊而已。

我知道外灘很美，我知道如果去了這將是我們之間沒法抹去的回憶，可是，這樣的回憶，以後每一次想起來，都將會使我心酸落淚。

所以，我不要。

掛斷了電話之後，我睜大眼睛看著宿舍里的天花板，我愛他嗎？

是的，我愛他，很愛很愛他。

然後，我開始哭，在第一滴淚水落到枕頭上之前，我關掉了手機。

在我小的時候，因為我媽特別偏心我弟，我總是不甘心，所有的東西都要和我弟弟去爭去搶。

如果我們家只有一個蘋果，我媽跟我說那就讓給弟弟吃好不好？

我會堅決果斷地拒絕，然後用盡所有方式把那半個蘋果爭到手。

可是後來我發現，哪怕我絕食一整天，我媽終於分了我半個蘋果，她卻會瞞著我，偷偷再去給我弟重新買。

於是我再也不去爭也不去搶了，我開始跟我媽保持距離，我再也沒在她面前撒過嬌，不跟她說心事，有任何消息也不和她分享。

我開始成為一個堅硬的少女，我永遠用同樣一個邏輯去對待任何人：

如果你不喜歡我，那麼，我也不要去喜歡你。

如果你要我愛你，那麼，你必須表現得比我愛你更愛我才可以。

沒有任何可以商量的餘地，就是這樣傲嬌，霸道，不講理。

我記得我在他面前永遠是兇巴巴的樣子。我沒有跟他撒過嬌，也很少會關心他。

我幾乎沒有為他做過任何事，反而是他，總是在我闖了禍之後被我拉來收拾爛攤子。

即使是後來我們分了手，我也總是會在我心情不好的時候打電話去莫名罵他一頓，哪怕是深夜，他從來沒跟我發過火，沒有表現過任何不耐煩，會安靜地聽我發泄完。

我甚至，從來沒有跟他說過我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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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了固定的女友，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他跟我說，女友家裡不同意，她卻堅持，同家裡決裂，激烈地爭吵，鬧死鬧活，要和他在一起。

我看著他坐在我面前抽一支煙，眉頭緊鎖的樣子。看著他絮絮叨叨跟我說，他計劃如何說服女友的爸媽，如何為將來兩個人的生活打算。

突然間發現，曾經那個對什麼都漫不經心也不願意多解釋的水瓶座男孩，終於開始去承擔他的責任了。

雖然那個人，不是我。

我想起我們每一次爭吵都是我責怪他不夠愛我。

可是事實上，我也從來沒有表現得很愛他。

有一年的平安夜，我喝醉了酒給他打電話。

我抱著手機直哭，不停地說，我想你啊，我想你，你知不知道？

他聽我哭完，然後說，我們和好，我們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我卻突然間清醒過來，然後堅定地說：不好。

我問過自己很多次，他到底愛不愛我。

在他吻我的時候，在他把我抱在懷裡的時候，在他一次次叫著我的名次的時候，在他拉著我的手走長長的一段路的時候，在他永遠對我的憤怒沉默以對的時候。

我都在心裡一遍遍地問自己，他為什麼不可以愛我更多一點？

於是我憤怒，不甘，於是我頭也不回地選擇不要。

哪怕在後來的很多年裡，我都被自己的這個決定傷得體無完膚，鮮血淋漓。

我一直以為這都是他的錯，他明明沒有那麼喜歡我，為什麼還要和我在一起？

我口口聲聲說他不夠愛我，可是我，又何嘗為了這段感情做過任何努力？

我想要更多愛，卻從來都不懂，除了哭鬧和指責，還能怎樣才能得到更多。

為什麼，為什麼你沒有那麼愛我？

我以為，既然你都和我在一起了，就應該像我要求的那樣愛我。

可是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無緣無故地愛與堅守，我們也永遠沒有辦法去回答為什麼愛或者不愛。

我18歲那一年，愛上一個人，我從未愛過一個人，從未那樣深愛過一個人，在此之前，我是只會背書和做卷子的好學生，從沒見過愛情是什麼樣子，也從來都不知曉，應該用怎樣的方式去愛。

笨拙的，盲目的，歇斯底里的，心驚膽戰地以為這樣因為一個人情緒失控一定是自己出了什麼問題，傲嬌的甚至從不肯告訴他我愛他，每一天，都擔心害怕，篤定認為他不夠喜歡我，害怕暴露自己面對他的軟弱和惶恐，於是常常對他冷臉，假裝自己不在乎他，提醒自己沒必要在他身上花費太多精力。

有一天，他終於告訴我：我們真的不合適。

我想，他沒說出口的那句是：跟你在一起太辛苦了。

我恨不得咬碎後牙槽，那種用盡全身力氣去恨一個人，恨他沒有和我在一起，恨他不要我了，恨他最後沒有選擇我。

最恨的，依舊還是，我覺得他不喜歡我。

可是現在想來，如果不喜歡，他又何必容忍我所有的驕縱和任性，在我拒絕接他電話不回復他簡訊的時候一次次找我，默默承受我對他關於所有「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所有指責……

我終於願意相信，他曾經愛過我，曾經有好好對過我，只是那時候我全身都緊繃著力氣，只看得到他不周全漫不經心的那一面，於是私自做決定，他不愛我，我太害怕他會離開我，於是先告訴自己，離開他一點都沒什麼。

我花了很多年的力氣，才明白，任何一段千瘡百孔的愛情，都不是一個人搞砸的，錯的不是星座，不是因為他是水瓶座，而是那時候，我們都沒那麼懂得該怎樣去好好愛一個人。

如果真的深愛，就不要躲藏，不要遮掩，在愛情里，沒有那麼多輸贏和計較。

在還能愛的年紀，坦蕩愛一場，不要害怕受傷，也不要害怕自己付出比較多，為自己的愛情爭取一點都不丟人。

比起一文不值的自尊和倔強，和相愛的人好好在一起才更加重要。

謝謝你啊，你看，我終於明白了，該如何去愛。

我多麼希望，在世事滄桑之後，我們都還能保有在愛情面前赴湯蹈火不顧一切的勇氣。

- END-

文 |老妖

（ID：goodgoodgir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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