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士紳家族：茶鋪子（7）

高德仁愣了一瞬，隨即笑道：「柳先生，不是學生非要驚擾唐八太爺寶府，實在是眾口洶洶，學生要不派人查一查，便不能保護唐八太爺的清白啊……」

柳正剛又轉向唐八太爺道：「唐伯伯，雖然侄兒不太贊成高知事的方式，但你也要理解高知事的難處。作為一縣之長，他要公平公正，也實在是沒有辦法！這樣吧，等一會兒洗清你的冤屈後，侄兒在靜水摟請一桌，給你壓驚！」又轉向眾人，「各位同道鄉紳，大家可都要賞光捧場哦！」

（民國家族照片）

眾人紛紛點頭稱是。唐八太爺強笑一下，從懷中掏出手絹，擦了擦滿臉的汗。

侯里衡大喊：「李二娃，你的懶筋真得挑一挑了！你沒看見唐八太爺熱得汗珠子大顆大顆往外冒嗎？快點給他拿一把蒲扇過來！」

「來了！」李二娃抓一把蒲扇，猛跑到唐八太爺身邊。剛把蒲扇往唐八太爺手中遞，壩外便傳來巨大喧鬧聲，人群中一陣波翻浪涌，那前去搜查的警察已是抬著大小兩口斗，步調整齊闖了進來。

唐八太爺沒接穩，蒲扇掉在地上。李二娃忙躬身撿起來，賠笑再遞給他。唐八太爺瞪了他一眼，一把扯過去。

「這麼快就查到了？」曾五太爺脫口而出。

沒有人回答他，大家都僵著身子，愣愣地看著警察把倆斗抬進來，頓在空壩中央。只有柳老太爺最悠閑，仰躺在太師椅上，雙眼看天。嘴唇嘬著，一副要吹口哨的樣子。

高德仁上前，繞著斗看了一圈，又蹲下來，仔細看鬥上的鐵皮字。末了，他霍地站起來，拍拍手，冷冷問道：「唐八太爺，這兩口斗是你收稅的時候用的？」

「不錯，就是這倆斗！就是這倆斗！」楊四娃興奮得唾沫星子直飛。

「楊四娃，讓你說話了嗎？給我閉嘴！」高德仁喝道，「唐八太爺，高某再問你一次，這是不是你收稅和借糧的時候分別用的斗？」

唐八太爺不自覺地站了起來，拿蒲扇指向錢尚武。蒲扇抖來抖去，卻總是點不到錢尚武身上：「你們，不可能，怎麼可能……」

（民國家族照片）

錢尚武似笑非笑：「對不起，唐八太爺，咱兄弟們的手腳一向麻利……」

高德仁暗自捏了捏拳頭，喝道：「唐八太爺，如此說來，你確實是在用大小斗坑害鄉親們咯？」

唐八太爺捏了半天蒲扇，總是捏不穩，很生氣，乾脆把蒲扇往地上一摔，粗聲說道：「高知事，屬下，屬下確實用過這兩口斗。但屬下這麼做，是有苦衷的……」

高德仁冷笑道：「你假公濟私，中飽私囊，還有什麼苦衷？」

唐八太爺道：「高知事，你是知道的，稅捐徵收任務很重，咱們這些經徵人員需要在一年的時間內完成多年的積欠。屬下絞盡腦汁，多次催逼，無奈效果甚微，不得已，屬下才出此下冊……」

高德仁大怒：「你這意思，你坑害百姓之罪，是本知事逼你犯的？」

唐八太爺忙辯解道：「高知事，屬下並沒有責怪你……」

「你沒有責怪本知事你責怪誰？孔鄉長？胡局長？」高德仁氣洶洶說道，「他們不都是在執行本知事的指示！再說了，即便是本知事，也不過是在執行上峰的指示！你想責怪上峰？」

「沒有沒有，屬下哪兒敢啊……」唐八太爺急得雙手亂搖。

（現代人擺拍的民國味兒）

「你嘴上說不敢，其實心裡就這麼想的！好啊，你竟敢說上峰教你坑蒙拐騙！哼哼，你不但欺詐百姓，還潑污上峰，來人呀，把唐八太爺抓起來，關進班房，嚴加審訊，看他究竟搜颳了多少百姓民脂民膏！」

唐八太爺一愣：「高，高知事，你真要抓我……」

「抓！」高德仁只吐了一個字，臉色紋絲不動。

眾警察一擁而上，扯起唐八太爺的手，提到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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