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艾栗斯

「知否君主制度與瘋癲只差一線？」

「有些瘋子會幻想自己是皇帝。如果皇帝瘋了，他會幻想自己是什麼？」

——來自1994年電影《瘋狂的喬治王》

英王喬治三世是個可敬又可憐的國王，他反對獨裁，一心想做一個愛國也受國民愛戴的「好人」；他在位統治時間長達六十年，在英國君主中的「待機」時間目前還能排到前三（前兩位不用說分別是伊麗莎白二世和維多利亞女王）；他一生沒有情人，和自己的愛妻夏洛特王后一生育有十五名子女；

他兢兢業業，留下了大量的手稿和豐功偉業，雖然失去了美國殖民地，但是收歸了愛爾蘭、又成為了澳大利亞的國王、還縱橫聯軍打敗了拿破崙——但是後人一提到他，第一個想起標籤還是瘋子國王。

兩個梨子引發的慘案

喬治三世曾經神志清醒地統治了英國三十多年，直到1788年10月的一個晚上，國王被突如其來的一陣腹痛擊敗，還出了一身疹子，他把這歸咎於晚餐時候吃的兩個梨子。焦躁不安之下被請來的御醫按照當時的習慣給喬治三世開了一劑清腸葯（當時的醫治方法要麼清腸要麼放血，都是以「排」治病）。然而一陣稀里嘩啦以後帶走的只是國王的水份而非精力，他像個狂躁症患者一樣連續一天滔滔不絕，因為「腦子裡總有聲音迴響一停下來就會聽見奇怪的聲音」。

兩天兩夜沒有睡覺之後情況變得更加糟糕，滔滔不絕變成了污言穢語，曾經對王后衷心耿耿的國王開始追逐宮女求歡；有天夜裡他叫醒了王后和年幼的兒女，說「倫敦發大水」了，拉著他們趕緊逃跑；在一次家庭宴會上他突然毫無徵兆地雙手抓著威爾士親王（跟他關係最惡劣的兒子）的衣領，眾目睽睽之下狠狠將其扔在牆上......

很明顯，喬治三世成為了不正常的人類，他身邊的一幫御醫急得團團轉，但除了研究國王「藍色的尿液」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這時有一位王后的閨蜜推薦了一個叫做弗朗西斯·威利斯的醫生，他可把國王給坑慘了。在電影《瘋狂的喬治王》里就濃墨重彩地描述了這個來自農場的私立瘋人院老闆的治療法則：國王的尊嚴已經蕩然無存，一旦不守規矩，就要穿上束身衣坐在捆住手腳的拘禁椅子上，嘴裡還要塞上手絹不能發聲，基本處於一個犯人的狀態。看過這段電影的人都會覺得虐：即使不是身為國王，就算是一個普通的老人，這樣的待遇和境地也是非常屈辱的。

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國王瘋了，首相失落、王后痛心、民眾惶恐，只有一個人感到愉悅，這個人就是喬治三世的大兒子威爾士親王，後來的喬治四世。喬治四世很不受喬治三世的待見，後者直接稱呼他為「胖子」，干涉他的婚事，扣他的零用錢，而喬治四世最大的不滿當然來自他老爸在位的時間太久太久了，以致於成年以後的他也一直碌碌無為，離權力的寶座只有一步之遙但其實等了三十多年。

現在命運在為他老爹關上一扇窗的同時為他打開了一扇門，精神失常的喬治四世已經不再適合統治了，威爾士親王馬不停蹄地遊說在輝格黨中，聯手黨魁查爾斯·詹姆士·福克斯企圖煽動議會投票，同意他代為攝政。

然而就像一幕經典的喜劇，就在威爾士親王的投票通過，即將上任的前夕，國王喬治三世卻在威利斯醫生嚴苛的治療方式下奇蹟般地康復了。1789年的四月，倫敦處處張燈結綵，隆重的感恩儀式在聖保羅大教堂舉行，人們高喊著「上帝拯救了國王」，感謝上天將國王的心智歸還以繼續對他們的統治。而喬治三世也像往常一樣穩坐在自己的鎏金馬車上向民眾揮手致意，好像那些瘋癲的日子只是一場夢。

英雄的暮年

然而這場噩夢其實並沒遠離，在1801年和1804年，喬治三世各有兩次舊病複發，但都斷斷續續很快恢復，大部分時間裡還是一個清醒的明君，心智失常的時間加起來不到六個月。

可是到了70歲，即1810年，這次上門拜訪的精神頑疾就再也沒有離開過老國王。喬治四世終於開始從這一年起攝政，而他的父親喬治四世，被關在溫莎城堡里一個無人進出的房間，因為白內障幾近失明、備受風濕病痛的折磨、並且很快陷入了永久性的精神失常——

「他又老又瞎，白鬍須很長，穿一身紫色的晨衣，在溫莎城堡一套與世隔絕的房間里，蹣跚地踱來踱去。只有胸前佩帶的嘉德勳章提醒人們，這個病得不成樣子的老人是英國國王。」——《歐洲王室另類史》

這真的是非常讓人心酸的一幕，「有些瘋子會幻想自己是皇帝。如果皇帝瘋了，他會幻想自己是什麼？」恐怕沒有人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