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辦證的（民間故事）

「喂，你還！是王先生嗎？」

「哪位？」老王問。

「噢，是這樣，我的身份證不小心丟了——」

「我不是辦證的！」老王集中全身的力氣掛斷電話，眼睛冒出可怖的火焰。

這已經是早晨到現在接到的第三個電話了，都是找他辦證的。第一個說是學生，馬上要畢業了，要辦個假學生證交給學校，那個真的留著以後買票半價。可惡的是，他身為學生，還不說實話，美其名曰「留作紀念」。老王工作這麼久了，還會猜不透他的心思？罵了一句，掛斷電話。第二個就比較直接了，是個女人，上來就承認自己是干那一行的（坐台小姐之流），因為要和一位老總出門旅遊還是什麼的，求老王辦個結婚證。還沒等她說完，老王就掛機了。過了一會兒，那女人又打過來了，電話通了就送給老王一堆污言穢語。老王簡直是氣不打一處來，「騷娘們兒，死你的去吧！」

今天周末，老王本打算好好休息休息，放鬆一番，已經好幾天了，長時間地在酒席桌上折騰、鬧挺，實在是太累了，所以，一大早，吃了點東西就來到公園，散散步，讀會兒書，可誰知，騷擾電話一個勁兒的，沒完。

老王拿起手機準備報警，這時，電話又響了。

「喂，王先生，」是個粗聲粗氣的漢子，「找你辦個事兒——」對方還沒說完，老王接上話頭：「辦證是吧——我不是辦證的。」

「凶什麼凶，告訴你，老子要辦個警察證，見你寫得挺牛，我倒要找你做做看，什麼時候、在哪見面？」

老王被漢子的煞氣唬住了，不知說什麼。但冷靜下來想：「反正你也不知道我在哪兒，待會兒我就去換號，還能找到我？！」

「怎麼，你耍什麼狂，辦個警察證舊料不起啊，黑幫啊，老大呀你，我再說一遍，我不是辦證的，你要辦找公安辦去！」

「好小子，你他媽有種，有你苦吃的，我弄不死你才怪！」說完掛了電話。

老王現在哪還有閒情逸緻逛公園，起身往外走。出了公園，徑直去移動營業廳，換了張新電話卡，那張惹禍的舊卡被摔進了垃圾箱……

老王想到報警，可感覺這事來得有些蹊蹺，箇中原因值得琢磨。他想到剛才那痞子說的一句話——見你寫得挺牛。「寫？我寫了什麼？什麼時候寫過？」老王越來越糊塗了，「一定是有東西搞錯了……我辦事很利索的，不應該。」

路熟了，不用腦子也可以走回家。不知不覺到了自己小區前面的路口，猛地一抬頭，老王差點兒沒癱倒在地上。他當時的表情就彷彿看到了自己的遺像。老王瞧見了什麼？牆上貼著一張紙，「辦證」兩個大字赫然而立，下面是幾行小字「辦理各種證件，身份證、結婚證、准考證……連我本人都難於辨別真偽」，最後，聯繫電話正是老王的號碼，紅色的。老王這時才明白「見你寫得挺牛」那句話的來意。

老王當即回家取自行車。老婆問話，他頭也沒回，蹬上車就走。他走遍大街小巷，能想到的地方都到了。幾圈下來，他揭下的寫有自己號碼的辦證廣告足足有二十幾張。已經換號了，本來不必如此，可老王心裡憋屈，發展到最後，凡是遠遠看見「辦證」兩個大字，他都過去統統撕掉。待老王累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中午飯都沒吃。回到家，把這些事跟老婆一說，老婆嚇得目瞪口呆：「怎麼回事？」「鬼才知道！」老王氣得狠狠跺腳，把放在桌沿的一張紙都震了下來。而偏偏在這關口，老王的手機又響了，是簡訊，打開一看，老王的臉都綠了，辦證的簡訊。「啪——」手機重重地撞在地板上，幸好結實，沒壞。老婆揀起手機，走到背對著她站在窗前的老王身後，低聲問：「是不是有仇人啊？」老王顫動了一下，轉過身。老婆嚇壞了，從沒見過這麼凶的一張臉，痙攣的嘴唇，扇動著的鼻子，豎起的眉毛馬上就要飛出去了。「一定是他，那個混蛋！」老王說的「他」，是前幾天和自己一塊喝酒的人，酒席桌上，他倆因為一句話鬧翻了，不是同事們攔著、勸著，動手打架是小的。老王還記起那天「他」說過一定要報仇。「一定是他，那個狗娘養的！」老王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老婆在一旁不斷地咒罵著、發牢騷，而老王正在腦子裡醞釀一個罪惡的念頭。傍晚吃過飯，老王悄悄推門出去了。他先去了列印店，印了三十張廣告，「辦證」兩個大字赫然而立，下面是幾行小字「辦理各種證件，身份證、結婚證、准考證……連我本人都難於辨別真偽」，最後，聯繫電話正是那個仇敵的號碼。列印店老闆詫異地把那些紙遞給了老王，又膽怯地收了錢。老王一聲不吭地轉身離開……

已經晚上十點了，街道上的人不是很多。老王走街串巷，趁人不注意，偷偷地貼著那一摞紙，就剩最後一張了，老王努力地在牆上刷漿糊，展開捲起的廣告，準備往上貼。突然，有人在老王肩上拍了一下。老王愣住了，貼了一半的廣告垂下頭，懸在牆上。老王回頭瞅，是兩名城管。「我們等你很久了，這一帶最近嚴打，你還敢出來，膽子不小啊！」「我真不是辦證的！」老王很無奈。「閉嘴，干你們這一行的都這麼說。」老王只好老老實實地跟著他們走，感覺就像押赴刑場一樣。他們過了一條街，轉過路口，又到了另一條街，這會兒，老王才發覺自己剛剛貼的那些廣告都被揭掉了。老王隱隱約約地懷疑是列印店老闆出賣了他。「我向來辦事乾淨利索，沒想到這次——破綻百出，怒火中燒啊！」老王在心裡叫喊著。

老王被城管執法人員扭送到派出所。當他們了解到老王的行為之後，都感覺很有意思，說他們從沒遇到過這種貼小廣告的，因為大多數貼野廣告的都是在凌晨一兩點行動，懷裡廣告起碼揣個千八百張的，而像老王這種，帶上三十張就出門，還選在十點鐘這個不早不晚的時間。他們第一次碰見。老王如實交代了事情的原委，他們這才弄明白，卻也笑得前仰後合。這樣一來，老王更委屈了。後來，派出所按照老王的線索和那個手機號找到了老王的仇敵。結果，兩人一塊被拘留了五天。不過，可喜的是，根據老王的通話記錄，公安部門順便還一舉搗毀了一個小型犯罪團伙，團伙頭目就是那個找老王辦警察證的痞子，並且打那以後，因為這一系列的小插曲，老王和那仇人的怨恨也差不多一筆勾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