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應該做誰的女神？

本文配圖選自影視《辣媽正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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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老師在家長群里講起上課趣事：她讓孩子們說說自己的父母，小傢伙們頓時嗨起來，一鍵開啟吐槽模式。

有的說他們整天抱著手機刷刷刷，有的說他們就會盯著電視看看看，陪自己的太少，課堂變成了批鬥父母大會。

熊孩子放學後，我跟他八卦：「你在課堂上怎麼黑我的？

「我是這麼說的」，他的回答非常文明和諧友善，「我寫字好，是受我老媽影響，她寫字和做事都很認真；我體育好，是受我老爸影響，他足球踢得棒呆了，還會下象棋。所以我這麼牛叉。」

我感動得熱淚盈眶，嚴肅地批評他：小孩子要謙虛，瞎說啥大實話！

熊孩子閱讀的第一套繪本是安東尼·布朗的《My Mum》《My Dad》。那時他不到三歲，充電五分鐘，精神兩小時，淘氣得像只打了雞血的猴子，但一捧起這兩本書就兩眼直勾勾，像見了心動女生，全情投入。

——「我媽媽像蝴蝶一樣美麗，還像沙發一樣舒適。她像貓咪一樣溫柔，有時候又像犀牛一樣強悍。我媽媽真的、真的很棒！」

——「不管我媽媽是個舞蹈家，還是個航天員，也不管她是個電影明星，還是個大老闆，她都是我媽媽。」

繪本里的媽媽，穿著鋪滿花朵圖案的睡袍，栗色波浪捲髮，心形的紅暈在兩顴暈開，身材矮矮壯壯，與生活中多數當了媽媽的女人一樣，跟美艷不搭邊。

但她特別善變，一會兒變成裙角飛揚的瑪麗蓮·夢露，一會兒變成利落果敢的公司總裁，一會兒變成縱橫太空的宇航員，一會兒變成孔武有力的女超人。

這樣的媽媽，就算她不白不瘦不美，在孩子眼裡，也是了不起的女神。

她是導航者，引領著三觀剛剛萌芽的孩子，去探索人生的一萬種可能。

一個把母親當作女神的孩子，童年時期都經歷過一場奇幻瑰麗的內心戲。

比如張愛玲的少年時代。

父母離婚後，張愛玲跟著父親張志沂生活。她厭惡父親房間里終年縈繞的鴉片煙霧，厭惡繼母給她穿「碎牛肉色」的黯紅舊棉袍，厭惡父親與繼母僵蠶般麻木敷衍的婚姻，厭惡那種懶洋洋灰撲撲的生活。

終於，在一次繼母告狀後，父親用暴戾的耳光和拘禁粉碎了她僅存的眷戀，少女張愛玲飛蛾撲火般投奔自己的偶像——母親黃逸梵（原名黃素瓊）。

在《小團圓》里，化身九莉的張愛玲，驚異於母親的美麗與魅力，「她母親比從前更美了……尤其是她蓬著頭在刷頭髮，還沒搽上淡紅色瓶裝水粉，秀削的臉整個是個黃銅雕像。」

當我們特別愛一個人，會將他（她）送的禮物小心珍藏，不捨得用掉。張愛玲更誇張，連母親給她梳的「橫雲度嶺式」髮型都不捨得碰，就算頭髮已經亂了，也「由它在眼前披拂，微風一樣輕柔。」

可見，張愛玲對母親黃逸梵的依戀異於常人，是腦殘粉對偶像的極度崇拜。

儘管後來，母女倆難逃「相愛簡單相處太難」的魔咒，漸行漸遠，直到黃逸梵辭世，留下意猶未盡的遺憾，但母親對張愛玲畢生的影響巨大，尤其是文學創作，她對世相深入骨髓的參悟、對人心深刻細緻的勾勒，這些造詣很大程度上源於母親。

客觀來說，黃逸梵不是個盡職盡責的好媽媽，在一兒一女最需要母愛的幼年時代，她缺席太久。

但她對女兒有著深刻的影響力，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她作為母親也有成功之處。

這種深刻的影響力，源頭是什麼？

黃逸梵是個文藝女青年，熱愛自由和藝術。嫁給李鴻章的外孫，豪門少奶奶的尊貴身份卻並沒有讓她幸福。她厭倦丈夫吸大煙、逛妓院的頹廢氣息，憎恨既沒落又落寞的舊時代，一心想做出走的娜拉。

機會終於來了，小姑子張茂淵留洋讀書，黃逸梵以監護人的身份陪同，奔向海外。

她逃離的是一段死氣沉沉的婚姻，也是一個死氣沉沉的時代，更是死氣沉沉的自我封閉、自我催眠心態。這種心態，即便今天，仍緊箍咒一樣束縛著許多女人。

黃逸梵的旅居生活，和她筆下的油畫一樣斑斕。在阿爾卑斯山滑翔，在歐洲的美術學校學畫，在馬來西亞華僑學校教書，與異國男子戀愛。

她給了女兒審美的滲透、自由的思想、新奇的視野。

在女兒愛玲眼裡，她就是一個傳奇，「八歲我要梳愛司頭，十歲我要穿高跟鞋」，這不就是母親的影子嗎？

張愛玲若活在今天，一定會對這個狂放不羈愛自由的媽說一句：願你出走半生，歸來仍是少年。

沒錯，中國人的傳統文化里，給母親這個角色貼上了許多雷打不動的標籤：負重、樸實、賢惠、任勞任怨甚至以德報怨。

如果文字可以轉換成畫面，這些詞堆積起來，就是一個苦歪歪的，身穿藍布工作服、黑髮卡別住齊耳短髮、臉上連雅霜都不抹的紡織廠女勞模形象啊。

我聽到過一個女人評判另一個：她那樣子，就不像個當媽的。

僅僅是因為被評判的那位，漂亮時髦會享受，違背了純樸勞動婦女的人設。可是，人家一邊漂亮時髦享受著生活，一邊把孩子養得健康乖巧又聰明活潑。

她在孩子心裡是華麗麗的女神，你在孩子心裡是叨逼叨的女神經。你說，誰當媽更成功呢？

我不贊同「做全職媽媽是沒追求的人生」等等論調，也不贊成社會整天舉著「每個媽媽都必須是女超人」之類的輿論大旗。中國媽媽已經那麼不容易了，放過我們吧。

前提是，咱們當媽的，自己不能放棄自己。

這個過程，很累，需要很多自律、隱忍和捨棄。

我停掉了有線電視。可以不追夜華白淺和達康書記，但不能在孩子記憶中，成為一個不願陪他玩、窩在沙發上抱著薯片傻樂的媽媽。

我改掉了口不擇言原地爆炸的性格。語言是最野蠻的兇器，一句傷人的話可能給孩子留下一生的隱痛。

我咽下了對雞毛蒜皮無休止的抱怨。生活的常態，就是在日復一日的辛苦中遇到小確幸。

我寧願端碗毒雞湯給大家洗個腦：天下的孩子都是不省心的，天下的老公都是情商低的，天下的工作都是受委屈的，天下的家人都是會添亂的。喏，就這樣，抱怨毛用都沒有，你要做的只有承擔。

歲月不可逆，成長不可追，每個二十四小時都是限量版。

既然母子一場就是目送他們的背影漸行漸遠，為什麼不更專註地陪他們走過這一段路呢。

我希望，等他長大了開始戀愛，有足夠的底氣對女朋友吹牛逼：放心吧，我老媽不會為難你的，她又開明、又慈愛、又逗比。

我希望，他媳婦兒會笑著和閨蜜說：我們家那個老太太，跟一般的婆婆還真不一樣哎。

想想就很得意呢。

● 陳楚生《有沒有人告訴你》●

妍妍對你說：

「媽媽」這個詞，在我們公號不是一個「關鍵詞」，但我還是想把紫宸老師這篇文章推給大家分享，因為我讀著讀著，內心好柔軟呢，止不住想微笑。這樣的文章，也能打動你吧。

我們這個時代，因為發展太快，對個體的要求很高，好像每個人都壓力都很大，這其中，當然也包括「媽媽」這個人設。

我想說的是，生都生了，再忙再累，也不能逃避這個人生角色啊。儘力而為地做好自己，寬容他人，引導孩子，母子一場，我們相互指教。

妍妍

紫宸，曾經的紙媒編輯、新聞評論員，轉型新媒體。雙魚座，喜歡簡單的生活和不簡單的思想。文字是怡情的靈魂伴侶，個人非主流微信小號「說點啥」。

● 聽說點贊的人會更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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