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美國富豪中了法國藝術的毒，竟把總價值3.8億美元的600件藝術品，全部捐給了奧賽博物館

天下 04-27

他們實現了美國夢，

卻有著一顆熱愛法國藝術的心

...

海斯夫婦的納比畫派收藏

The Hayses & Les Nabis

一位白手起家的美國富豪，

一個自稱「先知」的法國畫派，

一場跨越國界的收藏緣分，

一次載入史冊的藝術捐贈。

Spencer Hays

2017年2月的最後一天，

一位富裕的80歲老人因顱內動脈瘤，

在曼哈頓的醫院裡去世。

而就在去年，

他與奧賽博物館達成協議，後者將在他與妻子去世後，收到他們收藏的總市值約3.8億美元、超過600件藝術品的捐贈。這將是自二戰以來法國接受的最昂貴且最大規模的外國藝術贈予。

海斯夫婦在他們收藏的畫作前

這對美國夫婦對法國藝術的愛

用狂熱來形容都不為過，

四十多年、四億美元……

然而這兩個令人嘆為觀止的數字，

不過是冷冰冰的數據。

從楓丹白露畫派的柯羅，

到印象派的德甲、卡耶博特，

再到象徵主義的雷東、野獸派的馬蒂斯、

巴黎畫派的

莫迪利亞尼，

當然還有他們最愛的納比畫派藝術，

海斯夫婦的收藏品時間跨度超過百年。

▼

Camille Corot, 柯羅的畫室，1860

Edgar Degas, 浴女

Spencer Hays與Gustave Caillebotte的《龍蝦》，

這幅畫曾掛在夫婦位於曼哈頓寓所的餐廳牆上。

斯賓塞的妻子瑪蓮娜喜歡雷東（

Odilon Redon

）的神秘感，特別是這幅《紅花》中的色彩運用。但她只喜歡雷東晚期作品，早年那些刻畫潛意識與幻想作品，滿是昆蟲，令她害怕。

他們對收藏的情感投入無法用金錢衡量，

歸根結底，

一切都因為藝術、為了藝術，

這也是他們選擇將收藏捐獻給法國政府，

與全世界藝術愛好者分享的原因。

不過，這對美國夫婦與法國藝術，

特別是與納比畫派的緣分

從何而來呢？

斯賓塞?海斯（Spencer Hays, 1936-2017），

出生在美國俄克拉何馬州，

並在德克薩斯州小城Gainesville成長。

電影《德州巴黎》海報

他後來總開玩笑說成長過程中，

德州巴黎，

是他所知道的唯一的巴黎。

德州巴黎鐵塔

這個「山寨版」埃菲爾鐵塔戴著一頂牛仔帽。

斯賓塞在14歲時與瑪蓮娜（Marlene Moss）相識，

並在19歲迎娶了這個甜美的同鄉女孩。

斯賓塞與兩個外孫

在超過六十年的幸福婚姻中，

他們育有兩個女，並有6個孫輩。

海斯夫婦為以他們捐贈的學校大樓剪裁

斯賓塞並憑著出色的籃球技術，

依靠體育獎學金在德克薩斯基督教大學學習。

多年之後，事業有成的他

捐贈了兩百萬美元給培育他的母校。

1956年大學畢業後，

小夫妻倆從斯賓塞祖母那裡借了40美元，開車到Nashville參與西南公司（Southwestern Company）的工作。這家超過百年歷史的公司，僱傭大學生挨家挨戶賣書，並收取傭金。

從賣《聖經》開始，斯賓塞用十年的時間做到了銷售部副主管，1983年更是成為公司執行董事會主席和最大的股權擁有者。此外，他還擁有一系列高端服裝公司。

這對出生再平凡不過的夫婦，

用最美國的方式實現了美國夢，

然而他們卻有著一份對法蘭西的熱愛。

1971年，夫婦倆第一次到巴黎旅行，

看到了真正的埃菲爾鐵塔。

受到藝術之都的啟發，

他們開始收藏藝術品。

海斯夫婦在巴黎寓所

斯賓塞在接受《紐約時報》採訪時說過：「我們都沒有受過這方面的教育，我們只是單純買喜歡的作品。我們買的都是兩人都喜愛，且願意永遠收藏的。」

奧賽博物館由火車站改建而成，

收藏有大量印象派、後印象派藝術品。

之後的每一年，他們都會重返巴黎，

他們熱愛法國人民、巴黎的街道建築，

當然還有博物館，特別是奧賽博物館。

Guy Cogeval先生在馬奈作品前，

他

說過他從來沒有遇到過比海斯夫婦更愛法國藝術的人。

起初，海斯夫婦的藏品以美國藝術為主。

八十年代，接觸到一系列藝術史學家、策展人和畫廊主後，他們逐漸建立起自己的偏愛，並開始有重點的收藏。奧賽博物館的負責人

Guy Cogeval就是他們的朋友

，他也是最資深的納比畫派與維亞爾研究者。夫婦倆對納比派藝術的鐘情，離不開這位他的影響。

他們對法國藝術的愛延伸到了生活方方面面。

他們在

Nashville的豪宅是按照

巴黎的

H?tel de Noirmoutier原樣複製的，

連傢具都是在法國的古董店買的。

在這棟堪比宮殿的豪宅牆上，

掛滿了海斯夫婦收藏的藝術品。

斯賓塞說過：

「每天晚上睡覺前，

我都要花一小時時間欣賞每一件作品。

這就是納比藝術的神奇之處，

你總是會有新的發現。」

他擁有全世界最大的納比藝術收藏，

卻認為

他和妻子只是藏品的暫時看管人，

藝術珍品的美應該讓所有人看到

。

奧賽展覽海報

2013年，

奧賽博物館舉辦了展覽

「一份對法蘭西的熱愛」

，

海斯夫婦通過他們最喜歡的博物館，

向全世界分享了他們對法國藝術的熱情。

而參與展出的百餘件作品中，

很多都是

百年後第一次回到畫家祖國。

海斯夫婦被奧朗德授予榮譽軍團勳章，共和國最高榮譽

2016年10月，他們將在奧賽展覽過的187件

市值約為1.88億美元的繪畫作品捐贈給了法國政府，

並表示將在他們過世後再捐獻出更多。

為表達對這份饋贈的感激，

法國總統奧朗德在總統府接待了

斯賓塞和瑪蓮娜

，

並為他們授予法國最高榮譽：

榮譽軍團勳章。

奧賽方面也計劃建造新畫廊，

畢竟五六百幅畫，

建一個獨立的納比畫派藝術館都綽綽有餘。

那麼究竟什麼是納比派，

是他們的什麼吸引住了這位美國富翁呢？

「先知」

▼

Paul Sérusier, 護身符/林之愛, 1888 這件收藏於奧賽的作品，以對比強烈的純色色塊排列，體現了藝術家的心境。

納比畫派由Paul Sérusier於1888年在巴黎成立，

畫派是後印象派藝術中重要的一支。

高更，布列塔尼風景，

可以看到高更在色彩方面對納比影響極大。

納比派受到塞尚、高更為首的Pont-Aven畫派、日本浮世繪、新藝術（Art Nouveau）的影響，與象徵主義聯繫緊密，並從文藝復興部分理念的得到啟發，發展出獨一無二的藝術風格。

Maurice Denis，致敬塞尚，1900

這幅畫中雲集了大部分納比畫家

納比畫家們使用蛋白和膠水調和顏料，作品顏色溫和細膩，用色平面化，極具特色。早期，這些藝術家創作了許多裝飾性藝術。比如Maurice Denis，他一人完成了巴黎小皇宮（Le Petit Palais）的眾多壁畫。

Félix Vallotton, 五畫家, 1903

這是又一幅重要的納比畫家群像畫

世紀末，當現代藝術的風向標

指向抽象派、

表現主義與立體派，

加上團體內部的分歧日益嚴重，

納比派最終於九十年代解散。

Denis Maurice，墓邊的女人

納比（Nabi）是希伯來語「先知」的意思，

納比派畫家們企圖重新找回藝術的聖神性。

他們關係親密，

畫派本身有類似兄弟會的性質，

不過每位畫家都有自己的個人特色和偏好。

▼

Paul Sérusier，Paul Ranson像

畫派中作品最神秘、最具哲學和宗教思想的，

來自Paul Sérusier和他的好友Paul Ranson。

Paul Ranson，日式風景畫，海斯收藏品

Ranson這幅浮世繪風格明顯的作品

色彩絢爛、大膽，充滿生機，

讓人聯想到梵高的畫作。

Maurice Denis 巴黎小皇宮壁畫《法國藝術》

Maurice Denis

十分講究作品的精神性，

他受象徵主義和

自然主義影響極深。

Maurice Denis, 品嘗海的味道, 海斯收藏品

不少納比畫家，尤其是丹尼斯，

特別喜歡畫自己的孩子們。

像《品嘗海的味道》這樣溫柔、親密，

描繪簡單、溫馨、平凡的家庭生活的作品，

是海斯夫婦的最愛。

Ker-Xavier Roussel，海邊的愛神，1908

Ker-Xavier Roussel喜歡神話題材，

他畫的美人帶著古典氣質，

他的作品甚至有洛可可藝術的影子。

偉大的友誼

▼

Pierre Bonnard與Edouard Vuillard在義大利加爾達湖邊

法國人波納爾與瑞士人維亞爾

是重要的兩位納比畫家，

他們是最親密的朋友，

友誼維繫終身，

在巴黎蒙馬特區，他們甚至共用一間畫室。

Vuillard，在床上，奧賽藏品

與其他納比畫家不同，

波納爾與維亞爾的作品很少帶

神秘感，

他們喜歡描繪親友、孩童、現代家庭的生活場景。

正是這一系列被稱為「親密繪畫artintimiste

」

的作品

，

深深吸引著海斯夫婦，

而維亞爾也是斯賓塞

最愛的畫家。

1891年波納爾和維亞爾

分別為對方畫了一幅肖像，

《維亞爾側面》里，

波納爾

強調了瑞士人的紅鬍子，

維亞爾微微低頭，陷入深深的沉思。

維亞爾同樣沒有畫正面像，

他畫下好基友波納爾正在創作的場景。

這兩幅屬於海斯收藏的作品都是那樣私密、沉靜，

是兩人友誼的最好見證。

Pierre Bonnard，屏風，1889，

海斯收藏品

這件三聯屏風是波納爾青年時代的作品，後來被拆開，是海斯夫婦畫了大工夫

一件件收藏起來的。

畫家在大紅色的底上畫下孔雀、鴨、鳥、蝴蝶、雲月、竹等，

這些圖案在東方具有祥和意味，是痴迷日本藝術的年輕波納爾的一次裝飾藝術創作嘗試。

Pierre Bonnard，貓的早餐，1906，

海斯收藏品

這是波納爾最擅長的

表現中產家庭生活的作品。

畫中一對年輕夫婦坐在餐桌前

喂幾隻飢餓的小貓。

édouard Vuillard，裁縫，1890，海斯收藏品

這幅作品由紅、綠、黑、黃鮮艷純色塊組合，

曲線流暢，俯視的角度獨特。

畫家帶著滿滿的柔情，

畫下了一對正在縫補衣服的婦女。

維亞爾的母親開了一家小作坊，

教授年輕女孩女工，

畫家畫的可能就是自己的媽媽。

édouard Vuillard, 散步的女孩們, 1891，海斯收藏品

這幅畫被成為「維亞爾最純正的納比繪畫」，

是海斯夫婦於佳士得2008年紐約

「印象派與現代藝術專場」拍得的珍品，

成交額接近八百萬美元。

《散步的女孩們》呈現兩位

在公園散步的年輕女孩修長的背影，

她們親密地依靠彼此。

畫家大膽簡化人景輪廓，

使作品達到一種近乎抽象的效果。

稚氣、有幽默感，溫柔又神秘，

維亞爾的作品從來不止一個維度。

收藏在奧賽博物館的五幅《公園》系列作品，海斯收藏品

1894年，維亞爾應Alexandre Natanson的邀請創作了公園組畫，Natanson是納比派的官方出版物< La revue blanche >的負責人。這一系列一共有9幅，用於裝飾客廳和餐廳區域。奧賽博物館收藏了前五幅，海斯夫婦在日本購得的這件名為的《第一步》的作品，是該系列的第七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