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滾詩人」、「朋克教母」？帕蒂·史密斯更是個孩子

「搖滾詩人」、 「朋克教母」，種種稱謂可能都與真實的帕蒂 · 史密斯相去甚遠，她確是跨界藝術家，但更是乘坐時光列車自由穿梭的孩子。

帕蒂·史密斯代迪倫出席諾獎頒獎禮 獻唱迪倫作品《暴雨將至》

在去歲諾獎典禮代偶像鮑勃·迪倫履行義務卻意外「搞砸」事後，帕蒂·史密斯於《紐約客》撰寫了《那是什麼感覺》一文（標題同樣出自迪倫名曲《像一塊滾石》），簡單回顧了彼時的內心波瀾。帕蒂坦承兩番宕機絕非自己緊張到「忘了歌詞」，畢竟自16歲母親為她買來第一張迪倫專輯起，《暴雨將至》便早已融為自身血肉之一部分。

帕蒂·史密斯與鮑勃·迪倫

但也恰恰因此，過於龐雜的記憶在這一場合層疊交錯，令這位世人眼中酷到不行的「朋克教母」也根本難以從情緒漩渦中脫身而出——那是替人生導師許下的承諾，丈夫生前撥弦的雙手，染著色彩的紐約街道，乃至七十年來都未曾停歇的傾盆大雨。與之相對，此後晚宴上那位「美麗、健談」的美國大使，則將一封來自迪倫的信「讀得完美無瑕」，但這反令帕蒂的「支吾顫抖」成為了更接近生命本相的某種隱喻，藝術之所以動人心魄，無疑正因其呈現出了缺憾、傷痛與掙扎。

帕蒂·史密斯在諾獎頒獎禮上獻唱

在上一部曾獲美國「國家圖書獎」，被譽為「繼鮑勃·迪倫自傳後最偉大搖滾歌手回憶錄」的《只是孩子》中，事實上早已囊括了帕蒂·史密斯如今想說的一切答案。彼時初到布魯克林的她，與每個致力於「找到想要的那個自己」的文青並無多少不同。一邊約翰·科川、詹尼斯·喬普林、安迪·沃霍爾，乃至衣索比亞皇帝海爾·塞拉西的離世令其感覺「世界要崩塌」，但另一邊更多激動人心的名字冉冉升起，激勵著她去成為其中一員，並為選擇「放浪形骸」感到無比值得。

在羅伯特·梅普爾索普出現之後，「找一個藝術家伴侶」的夢想似乎也已成真。雖然窮困潦倒，但帕蒂往後一直將這段歲月視作最好的時光。當某天他們套上各自最得意的行頭——「垮掉派涼鞋和破披巾」和「愛與和平珠串及羊皮馬甲」，手牽手走過華盛頓廣場被人注意到時，兩位路人的對話則意外勾勒出真實的肖像：

「哦，把他們拍下來，」女人對她一臉茫然的丈夫說，「我覺得這倆人是藝術家。」

「哦，得了，」丈夫聳了聳肩，「他倆只是孩子。」

帕蒂與羅伯特·梅普爾索普

帕蒂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為擔當了這樣的角色高興，更付之一生來將其完善。「我們像穿越雷區的孩子一樣單純而危險。在藝術與夢裡，你應該狂放不羈地繼續前行」，她勇敢又羞怯地說道。

而與「不著邊際的生活」相比，正如帕蒂自己在新書《時光列車》的開篇所言，「不著邊際的寫作可沒那麼容易」。「激情燃燒的歲月」早已隨風飄散，親故凋零、獨全其壽的寂寥，更令當下的時光仿如靜止，亟須在混沌中重新發掘出意義。正如在丈夫弗雷德、伴侶羅伯特外，新近得知的盧·里德去世消息，同樣令她喟嘆紐約地下文化的一部分，或者更私人一點，那些被他偷偷接近打招呼的記憶也隨之收納成冊。但同時，帕蒂卻倔強地強調「這本書不再那麼關於過去」，「而是關於我是誰，我在做的事，在讀的書，在想的念頭，在喝的咖啡，在踱步的地板……這本書是我的人生路線圖。」

書籍《時光列車》

《時光列車》是帕蒂·史密斯繼《只是孩子》之後，再次奉獻給世人的一部難以歸類、情感真摯的回憶錄新作。作者將本書稱為自己的「人生路線圖」，它關於記憶與創作、文學與咖啡、冥想和偵探劇集，關於哀悼和希望，也關於時間及其流逝。全書包含二十則隨筆，又如同二十個懸浮的車站，串聯起她週遊世界時曾流連過的咖啡館或其他地點。回憶的多稜鏡折射出的點點光斑，將讀者帶入她的靈感之地和想望之原。

書名：時光列車

作者：帕蒂·史密斯

譯者：非爾

頁數：352

定價：58元

出版日期：2017年1月

「時光列車」並不回溯過往，而是從伊諾咖啡館靠牆的「專座」開始，背負所有失物，沿著柏林、東京、聖洛朗、墨西哥城、雷克雅未克……的路線繼續前進，魏爾倫、熱內、波拉尼奧、黑塞、伍爾芙、村上春樹、芥川龍之介、普拉斯乃至畫家弗里達——或者更確切地說，其中多數人的墓地——又皆成為其「通靈」的坐標，期間你仍能找到當年那個率性、天真，在偶像（的遺物）面前激動又緊張的文藝女孩。在搭配寶利來照片的「遊記」基調下，帕蒂的文字與其說是「自傳續篇」，倒更像是戀人絮語，常常邏輯跳躍，有時又頗覺瑣碎，難得是那彷彿友伴在側、熱情永不消退的氣息，無疑勝過了好些枯燥乏味的「編年史」，抑或沉浸於「天地一沙鷗」之感的矯情文章。

鮑勃·迪倫與帕蒂·史密斯

鮑勃·迪倫在授獎詞中寫道：「我不止一次地問自己，我的歌曲創作是文學嗎？」而帕蒂·史密斯用兩部文學作品，告訴了大家寫作同樣可以通過音樂的方式來演繹。更重要的是，搭乘她的列車讓我們認識到，藝術「絕非無害」的另一面，是同時贈與了我們與之相抗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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