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伯特「未完成」交響曲新手稿殘篇重見天日，斷臂」之憾得以彌補？

浪漫主義交響曲的先聲

已完成的「未完成」

音樂學者新發現的樂曲殘篇

是否又些許彌補了其「斷臂」之憾呢？

英國classic FM網站上月初發布了一篇新聞：音樂學者在維也納一所公寓里發現了舒伯特的手稿殘篇，這是他第8號「未完成」交響曲的一個片段。這部交響曲以前被認為是直到作曲家於1828年去世時仍未能夠完成的一部作品。

第八交響曲第三樂章第一頁的摹本，見於J·R·赫貝克的傳記中，1885年

幾個世紀以來，音樂學者們對舒伯特的第八交響曲，尤其是其第三、四樂章是否已經創作完成爭論不休。這兩個樂章唯一留存的部分以前一直被認為是第三樂章的開始部分，以及一些未完成的旋律片段，第四樂章基本沒有什麼內容。

舒伯特研究者確認，這6頁手稿是在馬爾加雷滕一所即將翻新的房子里的閣樓上發現的。舒伯特逝前的最後歲月便是在此度過，而這所房子離維也納的舒伯特博物館近在咫尺。

發現手稿的閣樓

來自舒伯特博物館的Stefan Hoecs博士就此發現發表評論說：「意義非凡。」

「我們一直希望能夠發現這些手稿，但做夢也沒想到能夠發現。這6頁手稿已有損蝕，但令人吃驚的是，樂譜可以辨識。這個發現揭開了音樂史上的一個謎。」

舒伯特的簽名

以前，諧謔曲（第三樂章）的起始部分只留存有不完整的手稿，但這一新的發現充實了該樂章的編曲。舒伯特博物館官員在一份聲明中說，它與舒伯特當時的作曲風格完全相符，並使該樂章D大調部分得以完整，成為舒伯特該部交響曲B小調部分的「歸位鍵」。

白駒過隙的創作生涯

舒伯特在其短暫的一生中留給了後人近1000部作品，包括藝術歌曲600多首，交響曲9部，合唱作品近100首，室內樂和鋼琴奏鳴曲共約50多首，近30首序曲和戲劇配樂，幾部歌劇以及大量鋼琴小品。

弗朗茨·彼得·舒伯特（Franz Peter Schubert，1797-1828）

他的主要作品較為明顯地體現出古典主義器樂語言與新興的浪漫主義風格的交替與過渡，又具有極為強烈的個性色彩。尤其是他的最後幾部作品預示著不同於之前的風格演變，其深邃、內省、冥想的特質和貝多芬的晚期創作相映成趣，然而由於作曲家的英年早逝沒有得到進一步的發展。

奧地利音樂學家多伊奇（Otto Erich Deutsch，1883-1967）編有舒伯特作品全部目錄，共計998首，成為一般通行的舒伯特作品編號，以「D.XX」的形成出現。

關於「未完成」交響曲

《B小調第八交響曲「未完成」》（D.759）完成於1822年。該曲只有完整的第一樂章和第二樂章，第三樂章僅9小節。與古典交響曲的四樂章模式相比較，該交響樂似乎是未竟之作。然而，從樂曲的內容和多年來的演奏實踐看，許多音樂史學家認為這部抒情的、戲劇性的交響樂，從樂思發展的角度而言，實際上就是一部完整的作品。

「未完成」交響曲，指揮：阿巴多

該作品以豐富的音樂語言和藝術技巧，以具有時代特徵的主題為基礎，深刻地反映了作曲家本人對生活的感受和悲劇性的體驗。

舒伯特在1824年3月31日，給友人萊奧波德·庫佩爾韋塞（Leopold Kupelwieser）的信中寫道：

總而言之，我覺得我自己是這世上最不辛、最可憐的生靈。設想一個人的健康狀況再也不會好轉……對於他來說愛情與友情的幸福能給予他的只有痛苦而已……我的安寧走了，心在作痛，我再也找不回它了。

古斯塔夫·克林姆：布面油畫《鋼琴旁的舒伯特》，1899年

舒伯特的器樂創作大多遵循著古典的樣式，雖然感覺不到貝多芬式的深邃、強力、氣魄與進取精神，其對位技巧和展開手法也略顯不足，但卻飽含著舒伯特那寬廣抒情風格的魅力。

他將自己全部的幻想與熱情注入傳統形式中，使貝多芬之後的德奧音樂繼續沿著優秀的傳統向前發展。僅寫作了兩個樂章，具有形式自由的浪漫主義特點，開啟了浪漫主義交響曲的先聲。

「未完成」交響曲，小澤征爾指揮維也納愛樂樂團

D.759在主題的發展、音色的對比以及結構安排上具有明顯不同於古典主義風格的憂鬱和敏感氣質。美國音樂學家格勞特（D·J·Grout）表示這部作品「可稱為第一部真正的浪漫主義交響曲」。

利奧波德·庫佩爾：水彩畫-《舒伯特和他的朋友們》，1825年

舒伯特的「未完成現象」

在舒伯特的音樂創作中，有一個獨特的「未完成現象」。在其創作的交響曲、鋼琴奏鳴曲、弦樂四重奏中有相當比例是以未完成形式留給後世的，比如交響曲有2部未完成，約佔總數的20%；弦樂四重奏4部未完成，約佔總數的26%；鋼琴奏鳴曲未完成所佔的比例最高，他的 21 部奏鳴曲中有近半數未完成。

1825年的舒伯特

這種情況在音樂史上並非多見。為何有如此多的作品在形式抑或結構上是不完整的？有這樣一些猜測：或者由於舒伯特生活動蕩、居無定所，環境和生活條件限制使其不能安心創作所導致；或者由於舒伯特是一位天才型音樂家，常常可能靈光一現即興寫下，過於隨性導致；或者是由於手稿「筆亂」、出版商「誤編」所導致，等等。

舒伯特在維也納的故居

舒伯特的「未完成現象」是一個複雜的問題，有多種原因，上述猜測諸多似乎都不無道理。但從宏觀角度來看，舒伯特所處時代的大的歷史背景或許能給我們一些新的啟示。

舒伯特的故居內景（攝於1914年）

舒伯特的器樂創作處於從古典主義到浪漫主義的過渡時期。這一時期，即貝多芬之後音樂創作所面臨的困境——大型器樂體裁的衰落。而由於個性化思潮的興起，單個樂章更傾向於自足、自立，更自我的感性表達，超越了古典主義抽象的整體性的制約。

舒伯特的墓碑上刻著這樣的字句：「死亡把豐富的寶藏，和更加美麗的希望埋葬在這裡了。」

在這種情況下，作品已經失去了過去曾經有過，但如今已不再迫切要求的完成傳統套曲結構內在衝動；各個單個樂章，甚至單個樂章中的某個局部已經非常美好，整體性已然成為一種過時的原則。

文 編輯 _ E.L. | 圖片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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