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美食叫「水貨」：追尋那些悄然遠去的童年味道

童年遠去，滋味永存。人是種很奇怪的動物，對於味道的記憶是頑固的，所以，不論你走多遠，最懷念的仍是家鄉的味道。書接上文，接著給講講我童年的「河鮮」。今天給你說說那些忘不掉的「水貨」——所謂伊人，在水中央。

棘菱萢

老家有句俗話，叫「水生萬物，地長千金」，確實，有水的地方，都會有驚喜。比如那時的池塘中，生長有一種特別奇怪的水生植物，猛一看，和蓮差不多，只是它的莖、葉與果實都遍布毛刺，長相極其恐怖，果實長得有點像雞頭，所以許多地方的人都叫它雞頭米、雞頭苞、雞頭蓮，是我們老家卻叫它棘菱萢（因為多刺，才會獲得這個形象的土名）。其實，它還有個我們耳熟能詳的學名——芡實。

因為渾身帶刺，小孩子們是不敢輕易下手去撈的，一般是大人收工後，拿一長竹竿，綁上鐮刀，探到水底連根帶莖地給撈上來。要想吃到美味，還得親自動手，小心翼翼地把去果實與根莖外層的刺芽剝掉，這可是個細緻活，不小心就會被刺扎到。

雞頭狀的果實被敲開後，裡面藏著的一粒粒帶殼的小果實，拿白水煮熟，就是上好的零食了。那些剝好的棘菱萢梗也是好東西，除了挑幾根長長的出來當水管進行「虹吸實驗」外，其他的可以改刀成小段，清炒了吃。

蓮蓬

蓮蓬是最常見的水生植物了，蓮蓬是荷花凋謝之後長出的，剛剛採摘的蓮蓬籽是可以生吃的。只是，蓮蓬籽的心中西藏有嫩綠的苦芽，得掏空了才能吃，難怪有人會說「蓮籽（憐子）心中苦」。當時並不知道，那苦苦的蓮芯卻是清熱解暑的好東東，而白白浪費了。只是小時候很少吃，因為，蓮蓬籽是要晒乾賣錢的。銀耳蓮籽羹，是很好的養生湯品。

除了吃，最重要的是可以拿來把玩，蓮蓬葉可以當遮陽傘，蓮蓬底下帶金黃花蕊的那種，更是美艷得不行。觀音菩薩的寶座，就是蓮蓬型的蓮台。

而到了秋天，一塘的斷梗殘荷，在秋雨的滴答下，也是別有一番秋趣，此乃「留取殘何聽雨聲」之謂也。

蛇萢

那時的水塘邊，有一種野生的紅果，四五份是成熟季，嘴饞的鄉下孩子，把它當成一美味，常常會偷偷摘來吃。為什麼要偷偷摘呢？因為大人們不讓吃，據說那都是被蛇舔過，所以，它有個特別的名字，叫「蛇萢」。

蛇萢成熟季節，每當出門上學時，大人都會一遍遍告戒孩子，水塘邊的蛇萢不能吃，要是吃了，手指頭會長「蛇頭」。手指上多長出一截蛇頭來，該是多恐怖的事啊，但是，每當放學，看到水塘邊那萬綠叢中一點「紅」，強烈的食慾戰勝內心的恐懼。偷吃時是滿口留芳，吃過後又滿心恐慌，回去後偷偷問奶奶，吃了蛇萢怎麼辦啊？奶奶會告訴孩子，趕緊咬咬手指，「蛇頭」被咬死了，就長不出來了。完了，仍是一再告誡，下次千萬別在吃這種東西了。可是，經不住誘惑的孩子，仍都是口頭上的「下不為例」，吃完，就偷偷咬咬手指。

其實，蛇萢是可以吃，只是大人怕小孩子蹲在塘邊夠不著時，失足掉進水裡淹死了，才找出的騙人理由。

刺芽子

每當春天來臨，田邊地頭還有水塘邊，會叢生一撲籠（堆）一撲籠的刺芽子，也有人叫它芽巴控子。刺芽子和芽巴控子我們老家的叫法，其實，它的學名應該叫刺苔。其狀如月季與玫瑰，只是莖要細，花朵要小許多，且枝條相互糾纏，極不規律，所以又被鄉親們稱為刺巴弄子。有些人家的菜地不扎籬笆，只是在周圍種上一圈刺芽子，就可以防家蓄進入地里搞破壞了。

它的枝條綴滿釣魚鉤一樣的刺，很扎手。青嫩的刺芽子稈是可以食用的，剝去帶刺外皮，就可以享用了，味道脆甜，略帶苦澀。為了吃上這一口，手沒少讓刺芽子扎爛過。

高瓜

村外的水塘邊，叢生著菖莆樣的植物。只是菖莆都是自生自滅，不招人待見，而與它外表近似的那種，卻能給鄉親們帶來一年一度的美味，它的名字，叫「高瓜」。說是瓜，卻是生長在水裡的，綠葉簇擁的中心，會有一莖翠綠，掰下來回家，可以清炒，也可以紅燒，是一年難得一嘗的野味。

後來才知道，它還有學名，叫茭白，是可以大面積種植的。因為，早在唐代以前，茭白是被當作糧食作物栽培，它的種子叫菰米或雕胡，是"六穀"(稌、黍、稷、粱、麥、菰)之一。後來人們發現，有些菰因感染上黑粉菌而不抽穗，且植株毫無病象，莖部不斷膨大，逐漸形成紡錘形的肉質莖，這就是現在食用的茭白。這樣，人們就利用黑粉菌阻止茭白開花結果，繁殖這種有病在身的畸型植株作為蔬菜。

而與之伴生的菖莆也並不是無用之物，菖莆是味中藥，濕痰蒙竅、神志不清、健忘多夢、癲(間)、耳聾、胸腹脹悶；外用治癰癤等。可見，世間的萬事萬物，都是有其獨特作用的，就像芸芸眾生中的你我，雖然不優秀，但是我們卻一直驕傲而頑強地活著，因為，我們都不是無用之輩。

於是，又想起詩仙李白的那句豪言：「天生我才必有用。」哥們兒姐們兒們，別總低頭玩手機了，趁著還不老，好好地活出自己的精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