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嬌救志明》，但誰來救救身陷「港獨」泥潭的彭浩翔？

作者/謝維平 編輯/曹樂溪

《春嬌救志明》今天上映，15%的排片比，16%的票房比，彭浩翔這個北上導演的愛情系列第三部，中規中矩。剛剛監製的《指甲刀人魔》，僅收回400萬票房。

不由得讓人回想在《春嬌與志明》中，彭浩翔借詹瑞文之口說出的想法：「為什麼上來那麼辛苦，卻還是要上來？為的就是那幾下『啪啪聲』。」這個上來，指的是北上大陸；啪啪聲，電影中表面是壁爐燒火聲，也可能是暗指數錢聲。

這幾年，彭浩翔越來越迎合大陸，鐵杆粉絲不斷掉線，「以前有多喜歡他，現在就有多想打他。」

更可怕的是，港獨標籤始終纏著他。

「賺了你們大陸人的錢，不代表就需要尊重你們，照樣把你們當狗，你們還會繼續貼上來讓我賺錢，買豪宅……」Facebook這段杜撰的話殺傷力實在是太大，傳播太廣。儘管他一再澄清，卻蓋不過喧囂和杯葛的聲音。

像電影里的張志明，為了謀生北上，還是隨大流？無論出於何種目的，這位香港鬼才導演一直努力想融入大陸，2010年就在北京買房、成立工作室，從《春嬌與志明》開始，跟大陸公司合作拍的電影一部又一部。

但《人間小團圓》的刪減插曲、負面輿論給他的北上之路平添了許多陰影，他只能如履薄冰，很少談跟杜汶澤的親密關係，發布會曾被雪藏，即使現在稍有緩和，這一次參加發行方安排路演還是要十分謹慎，國語不好也不敢隨便說粵語。

娛樂資本論無從得知他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但面對外界長期的誤解和爭議，激動時也會站出來辯駁，「努力到現在，只有幾百萬人看過我創作的作品。而一段虛構的文字，卻比電影接觸到更多人，這可能是我人生里最黑色無奈的部分。 」

被標籤化，政治站隊的輿論壓力像影子一樣跟隨，這位怪才導演的北上之路，比大部分香港導演走的都要艱辛。

如影隨形的「港獨」烏龍帽子

2013年在微博上說了一段模稜兩可的話之後，彭浩翔似乎從此就開始了跟言論偏見的鬥爭。

那段話至今讀起來也還是充滿了混亂的立場和觀點：

「發表對內地時事制度批評時總惹類似反擊——那你幹嘛還死賴在內地不走，就為了賺點人民幣就違背自己做人的信念，你要是有種就滾出集權國家。其潛台詞是你TM賺了人民幣還不閉嘴？我賺錢靠我勞力，香港回歸中國我在哪工作都成。賺錢不代表必須歌頌不公不義。我有種才繼續發聲，你有種自己去喝國產奶粉。」

雖然彭浩翔解釋，這段話是自己在譴責黑心食品（當時大量爆發毒奶粉事件）的語境下寫的。

但其中「集權國家」、「國產奶粉」「賺人民幣」等等敏感字眼，對於不太認真分辨的網友來說，實在是太容易被刺激到了。包括後來facebook那張造假截圖，跟他關係密切的杜汶澤發表的過激言論，等等都讓他「港獨」的人物設定被一次又一次拿出來傳播。

雖然後來他公開出面澄清，否認他說過歧視內地人的言論，為了表達態度的嚴肅，還在香港和內地委託律師追究造謠者的法律責任。

但無奈，負面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至今百度熱搜他的名字下面第一跟的還是「港獨」。

頻繁的被誤解，2015年3月，他說了這樣一段話，

「前幾天，朋友發給我一個表格，是香港赴內地發展三十位導演的成績表，我排在第二十七。換算下來，努力到現在，只有幾百萬人看過我創作的作品。而一段虛構的文字，卻比電影接觸到更多人，讓更多人知道我。這可能是我人生里最黑色無奈的部分。而這份黑色與無奈不只屬於我一人，也屬於兩地矛盾激發的當下的每一個人。也許真的只能把化不開的誤解交給時間，可又不忍去想，這中間還要繼續滋生多少仇視與傷害？ 」

雖然感覺今年局勢明顯有所緩和，跟三年前《撒嬌女人最好命》宣傳期刻意迴避不讓他參加不同，《春嬌救志明》的發布會彭浩翔全程參與。但娛樂資本論從側面了解到，光線等宣發方還是特別謹慎，他之前出書的出版社想要在電影上映期間，再為他安排幾場路演簽售，但被拒絕，「他們還是希望更多的宣傳電影，導演個人的東西盡量淡化。」

磕磕碰碰，但一直在努力北上

很多人以為，彭浩翔電影香港本土元素特別豐富，應該是一個非常保守的本土導演，但實際上，並非如此。

娛樂資本論從多位跟彭浩翔共事過的工作人員口中聽到，彭浩翔其實是一個對生活、對社會有自己看法的人，而且一直是一個敢講真話，願意說出自己真話的人，他接受的也是普世價值，思想和為人應該不會為意識形態所左右。

一位工作人員透露，彭浩翔2010年左右就在北京買房，算是北上最早的中生代香港導演之一，普通話也說得比較好，對大陸，尤其北京的文化特別熟悉。北上生活的很多細節後來放到他的系列電影第二部《春嬌與志明》里，男女主角會討論首都乾燥到讓人流鼻血的天氣，這些帶有作者性的呈現，接地氣的觀察和表達，除了拍出《親愛的》的陳可辛之外，香港導演當中幾乎沒有其他人了。

但在港男港女之外，當他試圖想要融入大陸元素的時候，就開始顯得特別生硬和流於表面了，他並不具備像陳可辛在《中國合伙人》那樣還原年代的能力，在《春嬌救志明》里他用了那英1999年的普通話金曲《夢一場》，但遠不如翻唱Raidas的粵語歌《傳說》那麼自然。

為了更好融入大陸市場，彭浩翔在北京成立了工作室，跟大陸電影公司合作，2010年他簽約了江蘇廣電旗下幸福藍海影業公司，計劃在3年內拍攝3部影片，首部電影就是後來的《撒嬌女人最好命》。

後來這一合作不了了之，《撒嬌女人最好命》轉眼變成了華誼的項目。

但《撒嬌》未能在2011年如期開機，坊間傳言時任華誼兄弟電影總監製的陳國富一直對彭浩翔的劇本不夠滿意，所以遲遲未能同意他啟動，彭浩翔也只好在等待的過程中一改再改，直到改了兩年有餘，期間還抽出手來拍了《春嬌與志明》以及《人間小團圓》。

而在2013年3月，陳國富正式宣布從華誼兄弟離職，拖了兩年的《撒嬌女人最好命》也於陳國富離職後8個月正式開機。

這些年跟彭浩翔合作的公司，換了一茬又一茬，在香港本土有美亞、寰亞，太陽娛樂，大陸有華誼，這次換成了青春光線。王長田去年在接受娛樂資本論專訪時，表示大陸奇缺導演，接下來將會合作一些像彭浩翔這樣的香港導演，看中的正是他們身上的商業成熟度。

他在順應時代北上，電影公司也在北上，他早期作品《公主復仇記》的出品方美亞早在2010年就搬到了北京，當時還簽約了楊冪，也正是在美亞的安排下，楊冪接演了《春嬌與志明》里空姐這一角色。

實際上，彭浩翔是一個特別看重票房和成績的人。香港導演在殘酷的市場環境下成長起來的，能拍片的都是走到最後的佼佼者，有合作過彭浩翔的宣傳人員告訴娛樂資本論，宣傳期他會積極配合路演，而且會有很多想法提供給宣傳，並努力多接受媒體採訪。他本人特別有趣，很有幽默感，跟幾乎每個記者都能聊的很開。

處女座的龜毛導演

彭浩翔的微博一直很活躍，尤其是在宣傳期的時候，他參與影片的路演，書出版以後，也會參與簽售，對於影迷和書迷來說，他並不神秘。他會在微博上，跟網友互動，偶爾還會在路演地抒發一通感慨，4月20號路演到了他最喜歡的南寧，忍不住在微博上掛了一段秦觀的詞《江城子·西城楊柳弄春柔》。

彭浩翔對工作特別上心，據說去年在上海參加行程特別滿的圖書籤售時，他還會抽出半天時間，跟助理一起為《春嬌救志明》的拍攝看景。

吃苦耐勞，看重市場可能是大部分香港導演的共性吧，娛樂資本論想起去年專訪過的另外一位香港導演，65歲的劉鎮偉，談起票房來依然會流露出忐忑不安的神情，他在那天安排了幾十家媒體的車輪訪談，連午飯都是在間隙搞定的。

有接觸過他的業內人士告訴娛樂資本論，彭浩翔這個人，是典型的處女座，特別認真，甚至有點龜毛，跟他合作過的人，或多或少都能感受到他較真的個性。在片場，他的要求非常細，有時他會要求劇本怎麼寫的，演員就原樣地演出來，絲毫不能有差，有時甚至對道具水杯的擺放都會幹預。

他寫過一篇很有名的文章叫《給新演員的信》，是在他對一個新演員發火之後寫的，那位演員在演戲過程中，手肘無意碰到旁邊的玻璃杯，說了句「噢，sorry」，這讓他忍不住大發雷霆，「為什麼你要say sorry？我有說要cut嗎？要是導演沒說cut，就證明演出可以一直做下去。我生氣，因為你沒進入去那個世界，你的潛意識一直告訴自己在演戲，你不是在伏著看你的監視對象，只是在看著攝影機鏡頭角落的一點。」

彭浩翔除了是導演，還是一位不錯的作家，實際上在大陸也出版了四五本小說，有出版界人士透露，還沒惹上「港獨」的輿論風波前，他的作品一直有著不錯的穩定銷量，《愛的地下教育》《破事兒》等都有好幾萬的銷量。

有參與簽售現場的工作人員透露，喜歡他的書迷，大多是看過他電影的文藝青年，年紀在25-30歲之間，是比劉同等青春文學要成熟的讀者，跟他的電影的觀眾，高度吻合，其中不乏痴迷的鐵杆粉絲，簽售會現場，偶爾還會有現場跟他表白的粉絲，激動到痛哭。

「港獨」風波對他本人的影響其實很大，在大陸的公眾場合，他一直特別低調和謹慎，盡量不說粵語，雖然他自己習慣用粵語。

但他卻又是一個特別感性的人，有一場線下讀書活動，他為現場的讀者念一篇書里收錄的給以前交往過的女友寫的信，念著念著竟然哽咽了。

他偶爾還會展現出大男孩可愛的一面。在北京一家書店簽售時，看見一尊很特別的雕塑，他忍不住鑽進去照相，玩得忘乎所以，就像永遠喜歡看乾冰從馬桶里冒煙出來的張志明一樣。

排版/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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