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海霞：墨用好了，畫就動人

何海霞(1908.9—1998.8)原名何瀛，滿族，北京人。1934年拜張大千為師，隨同入川作畫。1936年曾與齊白石、於非音、張大千舉辦四人作品聯展。1956年後歷任西北美術家協會畫師、陝西省國畫院副院長，中國國家畫院專業畫家。

對於中國畫而言，筆、墨是其基本技法。前人用「骨、肉」來形容筆墨在中國畫中的靈魂地位。

就技巧而言，用墨便是根據作畫時筆中含水墨量的差異，產生干、濕、濃、淡的諸多變化，從而在繪畫語言上表現不同的繪畫效果。

唐人張愛賓有「運墨而五色具」之說，所謂五色，及焦、濃、重、淡、清。而每一種墨色又有干、濕、濃、淡的變化，這就是中國畫用墨的奇妙處。

當然，繪畫是一種表現的藝術，中國畫的用墨技巧其最終呈現還須在揮毫之間意象馳騁躍然紙上。

且來看何海霞先生如何談中國畫用墨。

何海霞 一筆雲山

何海霞作品

何海霞 九寨溝 193.7 cm×178.7cm

何海霞 / 雲山霧靄

「墨」在中國畫里是怎樣的一種元素？

何海霞

中國山水畫是以墨為主，其實，在中古時期以前是以各種顏色為主的，直到魏晉以後，中國畫受宗教的影響，特別是受老、庄思想的影響，開始把黑顏色——墨，當成主色。為什麼呢？因為黑者，玄也，玄，就是道學思想，玄妙，玄想，是老、庄思想的反映。把世界繽紛複雜的色彩提煉歸納到純真——黑，這黑色所包容的內涵十分豐富，再加上一個白，和黑與白之間的灰，就更是含蓄、深沉而莫測了。

何海霞作品

何海霞作品

「用墨」和「用筆」存在著怎樣的關係？

何海霞

中國畫的吸引力，在於筆法和墨色，這是我們傳統繪畫中的可貴經驗。筆法即用筆，筆者形之骨也。那墨是什麼呢？墨者，形之血也，形之神也。形象中的微妙變化，以及線所達不到的地方，就主要靠墨了。

墨，有渴墨，有焦墨，有潑墨，種種種種，揮毫之間，既出於偶然又出於必然，是任意而為之。筆是形之概括，墨是形之神、形之韻。有時看到一張畫，雖然在形和結構上有不足之處，但墨韻好，同樣也能吸引人、打動人。

何海霞作品

淡墨法和積墨法是中國畫里很重要的兩種用墨法則，在實際繪畫中，二者如何運用？

何海霞

不少人認為淡墨起中間調和的作用，其實淡墨更具有含蓄味。古人說：「人貴清明，畫貴糊塗。」就是說，人要保持清醒理智的頭腦，但在畫畫的時候，要含蓄，要模糊，要有隱有顯。這就給我們一些啟發：畫，不能畫得太實，要無中生有，有中變無，從有又到無，有那麼點玄學之理。墨的變化，跟人的心靈變化一樣，得要模糊，讓人說「這人跟喝醉了似的」，其實哪裡是喝醉，他們是腦子非常清楚而故意裝糊塗。

但是，掌握了墨色的必然性後，又用到這句話了：「惜墨如金。」用墨不是傾其多少的問題，而是用到恰如其分，這叫惜墨如金。把墨當成糞土似的往紙上糊，那是不懂得墨。

積墨呢？積墨之法也就是堆砌之法。但無論淡墨法還是積墨法，都不是唯一法。畫畫時，你可以用積墨法，也可以用惜墨法，還可以用渴墨法，或者用濕筆法，這要看你反映的對象以及你繪畫時的情緒等而定。就像你本來沒有想畫雨景，偶然天成出了雨景效果，就可以順下去。

何海霞 聽濤入夢

何海霞作品

何海霞作品

繪畫用墨，難免會有失誤，出現失誤時怎麼挽救？

何海霞

哪有人不犯錯呢？同樣，畫畫也不可能沒有不失誤的，要有幾筆畫壞了怎麼辦呢？

我告訴你，你可千萬別沒完沒了的在這塊失誤的地方打主意，你別管它，你把旁邊其他地方的認認真真地畫好，就把失誤的地方壓下去了。跟打仗差不多，這個碉堡正面不好攻，你可以側攻，還可以抄後路。

比如這裡本來是線，線多而面少，就可以用面來補線，來救線。這塊墨畫的失誤了，你趕快用水去攏它，別讓它成了一塊死墨。同時也可以在旁邊打主意，看是面多還是線多，然後決定是以線治面，還是以面治線。

何海霞 秋聲圖

何海霞作品

何海霞作品

筆墨功夫可以通過「三日一山，五日一水」的勤勉來提升嗎？

何海霞

畫畫，不是非得「三日一山，五日一水」的，也不是非得每天老老實實地畫夠八個小時，重要的是要善於用筆、用墨，善於保筆、保墨，還要學會善於救筆、救墨。

筆墨的運用，如同作戰，要有戰術，要有計劃、有步驟，還要因時而異，因地而異，因物〔工具〕而異，因勢而異。既要保筆帶筆、保墨帶墨，又要救筆帶筆、救墨帶墨。掌握了這些，就得心應手了。

何海霞 桃花源

何海霞 山雨欲來時

在中國畫里，「墨」並不是只被看成一種黑色。譬如在一幅水墨畫里，即使只用單一的墨色，也可使畫面產生不同的變化，完美地表現物象。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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