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建長城？特朗普應學學嘉靖皇帝

【翻譯/觀察者網馬力】如果唐納德·特朗普去中國西部參觀一下萬里長城的最西端，他也許能學到很多東西。尤其是如果他真得下定決心想把墨西哥人阻擋在美國邊境之外的話，即使牛糞和馬糞也許都能成為他可資利用的工具。

而據當地歷史學者介紹，糞便曾是中國明朝士兵對付游牧民族侵襲的秘密武器，他們將糞便裝在木桶里，當敵軍進攻時就在長城上將一桶桶的糞便投向敵軍。

張曉東是位於中國嘉峪關市一家以長城為主題的博物館館長，他認為美國總統在他的「特朗普長城」開工之前還有非常重要的功課要做。

「中國明王朝建設的長城用的都是自己的錢，而特朗普修圍牆卻要墨西哥人買單」，這位歷史學家在陪我遊覽嘉峪關景點時打趣道。嘉峪關是中國14世紀修建的一處軍事要塞，長達8850公里的明長城的最西端就在這裡。

明代皇帝的游牧部落敵人們是否曾為修建長城買單了呢？張先生大笑著說道：「這怎麼可能！」

從首都北京附近宏偉、險峻的長城到貧瘠的大西北甘肅省風蝕的城牆遺迹，歷史學者和長城愛好者們穿越半個中國，一路上他們一直在思考唐納德·特朗普反覆提到的「修建偉大邊境圍牆」，而且本周在對國會發表講話時他又多次提及此事。

中國的長城城牆和美國的邊境圍牆——這兩堵牆到底有什麼相似之處呢？

如果特朗普的美墨邊境圍牆的設計師看到中國的長城，他能從長城的歷史中收穫哪些想法呢？特朗普總統將會遇到哪些挑戰？在他修建自己的高牆時，又有哪些可能的疏忽呢？

歷史學者張先生今年45歲，從前他的父親在嘉峪關附近的一座鋼鐵廠上班，從剛降生開始他就經常跟父親一起來看長城。張先生表示，他在中國長城和特朗普的圍牆之間發現了某種相似之處。「一個是為了防範有攻擊性的游牧部落，另一個是為了阻擋拉美非法移民，但兩者都是為了保護牆裡的人不受外人侵犯」，張先生說。

可即便如此，張先生認為特朗普還是可以從中國先行者那裡借鑒到一些設計元素，尤其是在嘉峪關周圍，中國古人每隔一段距離就在非常乾燥的地面上挖出一條壕溝。嘉峪關是1372年中國明朝洪武皇帝（即明朝開國皇帝明太祖朱元璋，因其在位期間年號洪武，故稱洪武皇帝——觀察者網注）下令在西部荒漠地區修建的一處關隘。

張先生接著建議：「如果特朗普修建邊境圍牆，最好在圍牆外面沿著牆挖出一條人工河，裡面一定要注滿水，這是我個人的建議」。

長城這座中國享有盛名的防禦工事其實並非一個單獨的建設工程，而是一個網路，分為16個子區域，裡面甚至有互不聯通的關隘，而且中國長城是經2400年持續不斷地修建而成。

在美國，已經有學者表示，當特朗普說自己要修建一座「長城」（great wall）時，這位總統讓人聯想到的並不是一個工程奇蹟，而是一個災難、一個考慮不周的愚蠢設想。「當特朗普說『我要修一座長城』時，我不禁脫口而出，『你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什麼嗎？你有工匠可用嗎？』我的意思是，這太可笑了」，賓斯法尼亞州的一位名為阿瑟·沃爾德倫（Arthur Waldron）的學者表示。阿瑟·沃爾德倫曾就中國的萬里長城寫過一本詳細的專著《中國長城——從歷史到傳說》（The Great Wall of China:From History to Myth）。

「中國人修建萬里長城的目的在於阻擋成千上萬馬背上的侵略者，他們跑得非常快，射箭技術一流，他們對中國偉大的文明毫無興趣，他們只希望獲得糧食、鋼鐵、絲綢和漂亮的中國公主，得到了這些他們就會安心地返回自己草原上的家」，阿瑟·沃爾德倫介紹道。

但從實際操作層面來說，沃爾德倫認為，中國的長城對統治者來說是一場災難，這項工程耗資巨大，導致明王朝國庫空虛，因而最終未能抵抗滿人的進攻。中國的滿族人於公元1644年建立了取代明朝的清朝。

「中國長城是皇權壓迫的產物，很多無辜百姓為此失去生命，而且長城並未能起到阻止入侵的作用」，沃爾德倫說。

特朗普曾指出美國的移民政策「過於寬鬆」，並且提出了限制移民措施，而沃爾德倫認為特朗普的想法完全正確。只是特朗普將自己的圍牆命名為「長城」的確有些失當，因為中國長城容易讓人聯想到排外心態和孤立主義，這與我們美國移民大熔爐的包容形象是完全背離的。

在中國，長城已經成為民族自豪感的來源和民族復興的標誌，而嘉峪關也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評定為「世界文化遺產」。也許特朗普的「長城」也能收穫一些支持吧。「我覺得修建圍牆對美國人來說並不是件壞事」，張先生表達了自己的觀點，他認為明王朝修建的嘉峪關曾為具有戰略意義且人口稀少的邊疆地區帶來了和平與穩定。

董耀輝是中國長城學會的創建人之一，他表示在古代中國的邊疆地區，由於法制無法獲得嚴格的貫徹，中國的萬里長城曾有效保護了當地百姓的安全。在邊境沿線長期駐紮軍隊成本非常高，而中央政府利用長城來保護農民的糧食不被蒙古騎兵搶劫卻是十分有效的。董耀輝同時也承認，修建長城的過程中，民工傷亡的情況不可避免，「但如果沒有長城的話，邊疆地區損失之嚴重就不是民工傷亡可與之相比的了」。

張先生的長城博物館就坐落在嘉峪關附近，周圍是頂部覆蓋白雪的群山和遍布碎石的戈壁。

在這座長城博物館永久展示區的入口處，寫有這樣一行字：「萬里長城是偉大的軍事防禦體系，是人類文明史上最偉大的文化和建築奇蹟之一」。

張先生稱，明長城使外國商人、官員和外交人員得以安全在「絲綢之路」上往來交通，同時當地邊民也得以避免被擅長游擊戰術的游牧部落洗劫財物。

然而，中國長城學會的董耀輝表示，長城的歷史也可以為特朗普提供一些經驗教訓。其中他談到了明朝的嘉靖皇帝，這位皇帝從1522年到1567年統治著中國，期間他對草原部落的政策曾被人詬病缺少靈活性。

據長城專業研究者阿瑟·沃爾德倫介紹，嘉靖皇帝在中國歷史上名聲並不很好，他非常痛恨游牧民族而且對邊疆事務缺乏了解，他禁止了中國與外界的所有通商活動，這同時意味著游牧部落的糧食供應也被切斷。結果可想而知，邊疆局勢長期動蕩，衝突難以平息。

「特朗普必須從中國嘉靖皇帝身上吸取教訓，不應只關注美國自身利益，完全封閉的邊境容易引發敵意，而採用靈活的政策進行管理，使邊境線可以正常通過同時受到一定控制，這其實是更為可取的做法」，董耀輝說，「像長城這樣的戰略基礎設施應被視為保持態勢平衡的一種手段，而不應被用來作為壓制或扼殺敵人的工具。這就好像汽車，同樣是駕駛汽車，你可以運送人員和貨物，也可以將人撞死」。

自特朗普就任美國總統以來，他一直講「應立即建設邊境圍牆」，但有人已經提出質疑，認為由於行政、預算和物料運輸等方面存在的問題，他最終能建設幾百英里圍牆就已經很不錯了。

「我們很快就要在南部邊境地區建設很長很長的圍牆。工程將提前竣工，一旦完工，這堵牆將有效抑制毒品走私等邊境犯罪活動」，特朗普對國會說。

張先生表示，他對特朗普獨斷專行的想法感受複雜。他建議不妨用美國人的稅金幫助墨西哥發展經濟：「一旦墨西哥人的生活有所改善，就不會有那麼多人偷渡到美國去了」。

董耀輝也表示：「特朗普建設邊境圍牆可能會有兩種結果。一是實現他的預定目標，恢復邊境秩序；另外，也有可能加劇邊境地區的矛盾和衝突，中國明朝的歷史已經說明了這一點」。

（觀察者網馬力譯自3月6日英國《衛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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