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摩羯的變態過程

遼代金飾真的是非常神奇的，其中摩竭形的耳環更是別具一格，呈U形彎曲的身體、凶神惡煞的表情、半魚半獸的形態都為其平添一分神秘感。其實，別看他長得凶，他和十二星座里的摩羯座真的有非常緊密的聯繫哦~

遼代 摩竭形金耳飾及局部

上海觀復博物館藏

摩竭形耳飾在遼代較為常見，1992年發現的耶律羽之家族墓中，就有一隻鑲嵌松石摩竭形耳環，鏨刻細膩、精美奢華。那麼，摩竭到底是什麼呢？為何遼人常常以它為耳飾呢？

遼會同四年（公元941年） 摩竭形嵌松石金耳飾

內蒙古文物考古研究所藏

摩竭，別名摩羯、摩伽羅，中國研究者也稱之為魚化龍，是古印度一種半水身半陸身的神獸，也是現代人非常熟悉的黃道十二宮中的摩羯座。十二星座理論的終極源流究竟是來自古巴比倫、古希臘、還是古埃及，至今都是一個謎。不過，第一部系統描述十二星座的書是《占星四書》 (Tetrabiblos)，成書於公元2世紀，是提出了地心說的古希臘天文學家托勒密所著，故而廣為流傳，為世人所知。

公元6世紀 十二宮圖

以色列貝特阿爾法猶太教堂地磚

上圖正下方所缺的正是摩羯座，還有雙子座的那兩位，你們倆手在摸什麼地方啊？

公元1世紀那科瓦納山洞中發現的象牙星座板

2011年，克羅埃西亞的那科瓦納山洞（Nakovana Cave）中出土過一件破碎的象牙星座板，距今2000多年，是目前已知最古老的星相學遺存，可惜，這塊象牙板並不完整，只有巨蟹座、雙子座和雙魚座，看不到摩羯的形態。

下圖取自一本成書於12世紀的善本——《聖詠詩集》（The Hunterian Psalter）的日曆部分，我們可以看到典型的希臘十二星座圖中的摩羯形象，呈現半魚半羊的狀態。

12世紀 《聖詠詩集》中的摩羯形象

格拉斯哥大學威廉·亨特收藏

雖然同遼人的摩竭形態差異巨大，但是希臘黃道十二宮圖中，摩羯半魚半獸的屬性仍是非常明確的。而遼人的摩竭耳環形態，更接近古印度地區的神獸摩竭（Makara），楊伯達先生在《摩羯、摩竭辨》一文中提出這樣一種論點：當古希臘的十二星座理論傳入印度時，古印度人將本土的摩竭（Makara）替換了容易同白羊座圖像混淆的希臘摩羯，十二星座理論通過佛經在隋代傳入中國，故而古代中國人所認知的摩竭，便是印度版本的了。

公元2世紀 印度阿馬拉瓦蒂大塔之殘片

大英博物館藏

印度摩竭（Makara）的形態非常複雜，下半身是魚，上半身是鱷魚、大象、鹿等多種動物的複合體。Makara在梵語中的意思是怪物，語義有點類似「四不像」。摩竭既是恆河女神的坐騎，也是印度教中許多神袛的耳環，守護之神毗濕奴就常常佩戴摩竭形的耳環。可能正是因為如此，摩竭形的耳環（Makara-kundala）至今仍是印度女子婚嫁時非常重要的嫁妝和禮物。

公元10世紀 毗濕奴立像

美國大都會博物館藏

總而言之，在印度傳到中國的途徑里，原本萌萌的摩羯座就逐漸變態成了半魚半獸的兇惡形態，居然還成為了遼人首飾的一種常見款式，所以說，古人玩「拷貝不走樣」這個遊戲真是非常不行……下周同一時間，我們接著講中國古人在玩「拷貝不走樣」的時候又把摩羯座進一步變態成了什麼模樣，敬請期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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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物館，社會生態系統中的最高配置。

——馬未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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