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都美文楊東婷之清明節緬懷母親

昨夜，看到朋友圈裡轉發的「燕燕」，栩栩如生，惟妙惟肖，猶如藝術品一般，童年時過清明的情景就像放電影一樣浮現在腦海，我又想起我去世了的母親！

小時候，我們家的光景過得不算拮据但也不是很富有。不管日子過得多辛苦，清明節的前幾天，母親就開始發麵，蒸「子錘」，攤黃煎。遇上禮拜天，母親就差遣我們幾個娃請來周邊幾個巧手的婆姨女子，圍坐在我家的炕頭上捏「燕燕」。

這個時候的我，早已經迫不及待地洗乾淨了梳頭用的梳子和小剪刀，然後將做「眼睛」用的黑糜子或者黑豆倒在一個小碗里。「燕燕」，凡是家裡的成員人人都有份的。兩個「老虎」，哥哥一個，弟弟一個。兩個「花籃」，我一個，妹妹一個。接下來就捏一家人的屬相:蛇，猴，羊，豬，牛，兔，全家六口人，每個人的屬相都捏得好大好漂亮。因為這不是隨便哪個婆姨女子都可以捏的，必須是母親默許的，手藝最好，心最靈巧的那個人來捏。

最讓我記憶深刻的是捏「老燕」的時候，母親先拿一塊大大的麵糰，捏出一隻大大的「燕子」來，然後再捏五六隻「小燕子」，附在那隻「大燕子」背上。母親告訴我，上面這些「小燕子」就是我們這些娃娃，她就是這隻「老燕」，累死累活背著我們尋食。捏完「老燕」，就輪給我們捏小的「燕燕」了。

在當時看來，母親是那一群婆姨女子中捏得最遜色的一個，現在想來，母親的手還是非常靈巧的。拿著麵糰，左捏捏，右揉揉，於是，嘴巴拱得老高的小豬，長著大鬍鬚的老虎，懶洋洋地躺著的獅子，貌似要奔跑的小兔，吃著桃子的頑皮小猴，還有振翅欲飛的小燕子……總之，所有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游的，在母親的手裡就像變戲法——活靈活現。捏好的小動物，用梳子齒在身上輕輕地按出一排排的紋理來，看起來就像飛鳥的羽毛或者走獸的皮毛，讓人覺得更加栩栩如生。

然而我最喜歡做的，就是揉一點像高粱米那麼小的麵糰，粘在這些小動物眼睛的部位，然後用手指蘸著口水把糜子按在上面，於是原本單眼皮的動物一轉眼就變成了炯炯有神的「大花眼」了，我手裡托著長著「大花眼」的小動物四處炫耀，惹得大傢伙哈哈大笑，那種簡單的快樂和溫馨霎時穿過窯洞里紙糊的窗戶，瀰漫在整個小院里。

捏完所有的「花鳥魚蟲」，母親總不忘再給我們捏幾個「棗山山」，一條一條的麵條子盤曲成山一樣的形狀，再給每個面眼兒里放進去一顆棗，上鍋蒸熟，然後將「棗山山」擱到最高處的窗格子上，等過段日子在火堆里烤著吃。吃這個「棗山山」是有固定時間的，不過，具體啥時間吃，我倒是給忘了。記得那時候母親總是說:「娃們，別小看這「棗山山」，吃了「棗山山」就不會生瘡，也不會害病。」每每這個時候，我總是沖母親說:「迷信，我才不信！」母親趕忙打斷我的話：「不敢這麼說，說了就不靈了。」現在想來，那「棗山山」裡面，包含著母親對我們多少的愛和希望！天下的母親，有哪個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長得壯壯實實，健健康康?

蒸好的「燕燕」，待到熱氣散盡，母親便拿著火柴把兒蘸著紅的綠的顏料給「老虎」，「花籃」，還有那些屬相「化妝打扮」了。不過，以我的技術，是沒有機會插手那些神聖的東西的，母親只允許我給這些小的「燕燕」「化妝」。娘倆花半天的功夫給這些「燕燕」化好妝後，母親就開始一邊燒柴火，一邊把這些「小精靈」擺在大鍋里烤得發黃。之後，母親就戴上頂針，拿了長長的麻線繩，折成三折，然後用縫被子的大針，一個「燕燕」，一個大紅棗相間著拿線串起來，二十個為一串，串好後的「燕燕」，就掛在門跟前的牆上。我們兄妹四人每人一串，等串門的鄰里來，看著牆上的傑作，自是免不了要品頭論足一番，哪個捏得像，哪個捏得好看，嘰嘰喳喳地評論，很是熱鬧。

隨著一年年的清明節，我們兄妹四人都已成家立業，並且為人父母了。而母親再也不能為我們捏「燕燕」了。我是不怎麼會捏的，但是每年的清明節，我都會學著母親的樣子為女兒捏上幾個「蝴蝶」「壯地蟲」、「老腦燕」……看著女兒滿心的歡喜，我的眼眶總會忍不住發熱濕潤……

我辛勞善良的母親！她現在活著多好，看到我們幸福的生活，她定會甜美的微笑。

今年的清明節就要到了，我會用我笨拙的雙手為母親捏個花籃，攜手女兒掃墓祭奠。

作者簡介：楊東婷，筆名楊冬青。80後，馮家屯小學教師。愛生活，愛文學，愛書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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