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精之後就變成羞羞的粉紅色，原來是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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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春天華北草坪有三寶：早開堇菜、蒲公英還有點地梅。的確，這三寶是春天城市草坪中最常見的三種開花很好看的小草。每年一過清明節，草坪里便開始有黃的蒲公英，紫的早開堇菜，還有今天的主角，開白色和粉色小花的點地梅。

今天的主角是小花，點地梅。圖片：Dalgial / wikipedia

相比起大朵大朵的蒲公英，和開成小花球的早開堇菜，點地梅雖然極為常見，卻常常被人忽略。點地梅很小，小到整個植株不過五六厘米高，花朵也只有大豆大小而已。花朵很散，趴在地上仔細看才能發現，小花們其實是五六朵聚在一起、像小傘一樣長在一根花葶上。點地梅的葉子更小，小勺型的葉子圍坐起來，中間伸出三四個花葶。就這麼個不起眼的小東西，在它四月的盛花期間，綠色的草坪上會成片開放，它的花有白有粉，非常好看。

五六朵小花聚在一根花葶上。圖片：Wikiwand

出身名門，足跡廣布

這小玩意雖然不起眼，卻系出名門。點地梅是報春花科點地梅屬的一員，一提到報春花科，很多人肯定會想起草本盆栽皇后仙客來和顏色極為艷麗的歐洲報春花。與種類繁多的報春花屬相比，點地梅屬的花雖小，但其物種數量僅次於報春花屬。

不起眼的小花，連名字也容易被忽略。繪圖：翼狼Elang

點地梅和報春花長相和分布很近似，它們的葉片一般都是蓮座狀聚集生長，它們的花也大多是傘型花序；它們的足跡廣布整個北溫帶，其中很多種類分布在北溫帶的高山高寒地區，是一群喜歡涼爽與濕潤的植物。

點地梅和報春花相似，多是傘型花序。圖片：Dalgial / wikipedia

那它們究竟如何區別？答案在它們的花。報春花和點地梅的五片花瓣在基部會聯合形成花冠管，而它們的五片花萼也會在基部連成一體形成花萼筒。點地梅的花冠管要短於花萼筒，於是我們在看點地梅小花的時候，是基本看不到可以伸出花萼的長筒；而報春花則相反，我們觀察報春花的時候，會很容易看到花瓣下方明顯露出的花冠管。除此之外，有一部分報春花的花冠管也比較短，此時如果再區分就要看花冠管與花瓣連接的喉部，細收而花冠管被圍成罈子樣，就是點地梅；反之粗細相當的，就是報春花沒得跑了。

報春花的花瓣後可以明顯看到花冠管，而且粗細相當。圖片：Dryas / wikimedia commons

種類繁多，墊狀生長

點地梅種類繁多，但是我們常見而且容易看到的只有兩種，點地梅和大苞點地梅。點地梅廣布亞洲東部南部的低海拔地區，而大苞點地梅則廣布在歐洲北非西亞以及中國西北偏乾旱的地方。還有一種較為常見的點地梅是西藏點地梅，它的個頭也是極小，但是耐貧瘠乾旱，在華北西部的高原和草原上，它是較為常見的種類。除此之外，大多數的點地梅屬植物分布在高海拔地區，尤其是在中國西南的高山上，分化出多種多樣的形態，和報春花一樣，是高山花卉中非常重要的成員之一。

艷麗的大苞點地梅（Androsace maxima）。圖片：José Vicente Ferrández

西藏點地梅（Androsace mariae），注意中央「喉部」會變色。圖片：zrehacek-alpines.cz

為適應高山寒冷氣候，有很多種點地梅分化出獨特的墊狀形態。這種墊狀形態是植株為了保暖而讓所有分枝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從外面看就如同墊子狀的苔蘚一般長在草甸或者流石灘上。在白天，深色的葉叢可以吸收陽光的熱量，待到晚上溫度下降的時候，厚厚的墊狀結構可以把溫暖留在根部。

墊狀點地梅（Androsace tapete），墊狀結構可以保留陽光的熱量。圖片：Swedishrockgarden

高山的點地梅中，墊狀點地梅和高山點地梅都有這樣的結構。它們平時很不起眼，但是等到花期到來的時候，這些點地梅的花朵會綴滿，變成一個個顏色艷麗的高山花球。

會變色的機智小花

注意觀察過點地梅的童鞋都會發現，點地梅花的顏色有的是白色有的是粉色，而且白色和粉色的花可以長在同一個花葶上。大苞點地梅顏色更為艷麗，有些是純白的，有些是淡粉色，還有是深粉色。原來，點地梅的花會因為開花的時間長短來變色。點地梅的這種變化很精妙，初開的花朵是白色的，喉部的一點黃色很容易讓來訪的昆蟲找到它儲有花蜜和花粉的花管；柱頭受精後花朵會變成粉紅色，使得來訪的昆蟲很容易區分出這樣的花已經無蜜可吃了。

各種點地梅都會變色，比如高山點地梅（Androsace alpina）。圖片：Panoramio

點地梅的花比較小，叢生開出大量的花可以遠距離地吸引類似食蚜蠅一類的昆蟲來傳粉，然而當昆蟲接近之後，不同顏色的花可以讓蟲子快速找到哪些花里有蜜哪些花里沒有，如此一來，白色的花比粉色的花更容易受到昆蟲的眷顧。這樣的變化在點地梅屬植物中幾乎都有存在，有些種類的點地梅不會改變花瓣的顏色——因為叢生的白色或者淡粉色很容易吸引遠距離的昆蟲，當昆蟲接近再看花的時候，這些小白花的喉部卻色彩斑斕——從淡綠色到黃色，再到橙色，最後變成紅色——昆蟲很容易找到自己需要的花朵來停靠吃蜜。

花瓣不變色的種類喉部色彩斑斕。圖片：North American Rock Garden Society

被人類影響的小花

點地梅這種精巧的設計，是它們能頑強活下來的保證，尤其是在草坪這種人工干預非常強烈的環境下。點地梅一般是兩年生植物，它的生活周期從夏天的種子發芽到第二年春天開花結果，之後它便結束了使命。在開花之前，它極小的葉片和植株躲在草叢中很難被人發現，而它一旦開花，便搖曳地伸出草坪的上界。

如果沒有花朵，點地梅毫不起眼。圖片：Franz Xaver / wikimedia commons

點地梅植株矮小，在野生環境中，點地梅一般生長在開闊的河灘或者是灌木邊緣矮草叢中。在人類活動的影響下，原來很多雜草濃密的環境已經變成了低矮的田埂草叢或者是路邊草叢。在這樣的環境里，人類會控制草叢的高度，低矮的草叢環境讓點地梅有了更多的生長空間。於是原先在原生環境中並不很常見的點地梅，會在城鎮綠地和農業環境中大量出現。就像地獄中造就修羅一樣，人類改變自然環境的同時，也會影響到植物的分布和生長。

在人類城鎮綠地中，點地梅大量生長。圖片來源見水印

然而，地獄會毀滅修羅，點地梅卻在城市「硬化」和草坪「凈化」的進程中逐漸衰退。例如，在山西太原這個北方城市，點地梅原生分布在狹窄的汾河兩岸，多年的城市化發展，公園草坪的雜草管理和地面硬化的建設，已經讓點地梅從這個城市中絕跡了很多年。直到15年春天，在一棵茂密的灌叢下，我發現了一株正在開花的點地梅，雖然只有孤零零的一株，但是它承載著這個物種在這個城市裡最後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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