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佛教可以如此正確地理解人腦?
複雜的人腦
譯:Singerg
在過去的幾十年里,許多佛教徒和神經系統學家都研究過佛教和神經科學,他們的研究結果交叉重疊。很遺憾,我個人過去對此並不感興趣,因為我已經聽說過各種關於不同宗教的類似事情,所以我並不曾覺得這次有什麼不同。
當某個科學發現看上去給任何一條宗教教誨提供了根據時,你基本可以看見那個宗教的教徒們轉身一變成了嚴格的經驗主義者,絮絮叨叨地對他們自己和全世界宣講他們的信仰是有事實根據的,雖然他們總是對有悖他們先入為主的信仰的科學數據感到不爽。當然了,沒人樂意自己是錯的。
但科學是不應特殊照顧既成觀念的,科學,至少是好的科學,向我們展示世界的真面目,而不是我們幻想中的假象。
儘管我有所懷疑,但神經學和神經科學並沒有與佛教唱反調,神經科學說我們以往認識中的完整的心智是個錯覺,我們的心智非但不是完整的,甚至可以說是不「存在」的,我們關於整體和控制的感受是一種因果循環的虛構並可以很輕易地被破碎掉,正如科學研究所顯示的那樣,被我們稱為心智(或自我、靈魂)的那玩意兒其實是如此之變幻莫測乃至我們的前科學語言都搞不清它確切的含義。
佛教徒的說法也差不多,他們相信一種由許多變幻的部分構成的暫時的幻想的自我,他們甚至用言語解釋了觀念和信仰之間的問題,他們關於自我的說法是「無我」(anatta),這麼個用來指代自己的詞卻巧妙地提醒你「自我」這東西是不存在的。
缸中之腦
當佛教徒深入靈魂地冥想的時候,他被困在了宗教教誨與觀念的斷裂之中;當其在廟宇之中沉思的時候,自我成了一個幻覺;但當佛教徒上街購物的時候,他的感受又和我們一樣了:完整地、處於掌控中地在時間線上穩定移動。
這種感知事物的方式讓人懷疑,而且和神經系統學家每日處理的東西非常相似,就像洛格什先生(Mr.Logosh)的案例一樣:
洛格什先生37歲的時候經歷了中風,在此之前的一個月他剛給膝蓋做了手術,除了普遍的高膽固醇和吸煙之外我們也找不到其他的什麼病因了。有的時候醫學就是這樣的:不好的狀況發生了,但理由卻似乎並不充分。在急診室里我發現他患上了失語症,他的理解沒有障礙,卻完全無法通過言語、表情或肢體來表達。
我們僅為他提供了針對中風的組織纖溶酶原激活物(利維坦註:一種絲氨酸蛋白酶,它可以將纖溶蛋白酶原轉化為纖溶蛋白酶,從而促進纖維蛋白溶解),卻沒有絲毫的進展。他進了重症監護室,隨後的CT掃描顯示他死亡的腦組織已經被血液填滿,待身體吸收了死亡的腦組織,之後的掃描顯示他的左半腦有一個大洞。
雖然我感到很絕望,但我還是靠著看大腦皮層來安慰自己,這裡的損傷是最小的,而且許多神經仍舊存活下來了。然而,我還是感到特別絕望,一個80歲的老人以失語偏癱的狀態度過餘生就夠悲劇的了,一個年輕人以沉默靜止的狀態面對未來的大把光陰就更悲劇了。不過你永遠也不能只根據早期的腦損傷就下定論,我是個樂觀主義者,最後我還是把他治好了。
洛格什先生醒來並開始說話,他剛開始並不能說太多,只能說「是」和「不」,然後是「水」、「謝謝」、「對」和「我」,我們最後送他去了康復中心,雖然他還是只能聽懂但說不了太多。
一年之後他回到我的辦公室對我提了一個很奇怪的請求,他正在申請駕照,按照程序他需要我出具證明。他走路有一點跛,右腳有些不穩,說話有些磕磕絆絆得彷彿是在謹慎措辭。
當我們看待我們的語言時,我們將其理解為統一而不可分割的,我們聽見一個詞、想到它的意思、用其他的詞來回復,毫不費力,在語言領域它們似乎是不可分割的一個整體,我們這麼容易就被騙了!洛格什先生向我們展示了語言的統一性是個錯覺,語言的一系列動作似乎確實是由大腦的不同部分完成的,大腦分成接收和表達的不同部分,時刻變幻。
無我
佛教接受洛格什先生的情況就輕鬆多了,無我並不是一個整體不變的自我,它更像是一場由不斷變化的情緒、觀念和思想構成的協奏音樂會,我們的思想是零碎而暫時的,樂隊里變了一個音,音樂就不一樣了。
佛教和神經科學在一個問題上觀點是相同的:我們所感受的並不一定是真相。亘久不變的靈魂是不存在的,甚至我們對自身的描述都是不可信的(鑒於糾結的「無我」的否定)。在嚴重的中風問題上,神經科學與佛教心意相通。
佛教怎麼這麼厲害呢?
我在這裡只是作為一個門外漢來說道說道,但是在我看來佛教似乎發家於一些經驗主義,也許佛教雖然創建於近代科學之前,但它使用了經驗數據,佛教的創始人們記錄自然世界:日出日落、風來風往、昆蟲食物鏈。總有那麼些變幻和不長久,他們將其稱為「無常」(anicca),它構成了佛教的中心教義。
這一套在自然世界中十分吃香,佛教徒並沒有把這個觀念加諸於數學真理或者道德確定性之中,而是聰明地偶爾將其放到自己的教義中去,佛教用了一千年來解決反對意見,而且反對者都只是一些覺得不對勁而又沒有被成功灌輸的人(或者說至少是不相信「上帝給人注入靈魂」一類的人)。
早些時候,佛教抓住了世界變幻分離的那一部分本性,隨後將其結合於人類的心智。其關鍵性的一步便是戰勝了自我中心主義並認識到世界與人類之間的聯繫:我們都是自然世界的一部分;在自然世界中,岩石、樹木、昆蟲和人類都是平等的。也許根據傳承,早期的佛教只是不認同人類例外論而已。
我應該提一下這一點——我不認為佛教在這個問題上只是碰巧蒙對了而已,因為蒙的難度太大了,他們怎麼能蒙到這麼違反直覺的信仰里呢?來自於主觀宗教熱情的真理是高度可疑的:首先,對宗教狂熱的人總是想看到他們已經知道了的東西;其次,如果自我是錯覺,那麼來自於冥想的主觀視角不也同樣是錯覺?
我不是刻意要清除或者掩蓋佛教與神經科學的交叉點,一些佛教教義與我們所認知的大腦相離,佛教認為一種無形的東西可以脫離大腦的死亡進入來世,在一個人死後,意識進入輪迴。如果你贊同這種不斷變化的無形靈魂的說法,那麼它就沒有在沒被灌輸過的人士眼中看來的那麼扯淡。
在人生當中,意識伴隨著精神狀態的變化而改變,所以每一刻都可以看作是上一刻的轉世,海浪拍打、沙石變化,如果你夠好,你也許會拍到一片更好的沙灘上,進入一層更高的境界,如果你不好,嗯,你就去與昆蟲、蠕蟲以及其他瘮人的爬行動物為伴吧。
問題就在於沒有證據證明有個無形的東西能在死後轉世,事實上,甚至有證據是駁斥它的,轉世需要一種獨立於大腦機能的存在(甚至是那個含混短暫的無我),但是大腦機能與一切精神活動(每一點意識、觀念、情感、一切自我和非自我)的關係是如此緊密以至於已經沒有餘地留下了,而轉世在大多數佛教分支中又並不是微不足道的小部分。
為什麼主流的西方宗教傳統在永恆的獨立的靈魂問題上錯得這麼嚴重呢?注意到變化的不只有佛教,西方同樣有這種思想,蘇格拉底之前的赫拉克利特就說過:「萬物終將消逝,惟有演變永存。」但是這番言論似乎沒有多大影響,它既沒有被一神教所吸收,也沒有被認為是中心自然真理,取而代之勝出的是柏拉圖的理想主義,可能是因為這個看起來更神神叨叨。
西方思想無法判斷說是龐大還是簡單,不過一神教在自身與靈魂觀念中否認自然主義上失策了,反反覆復,他們卓越的學者和哲人把人類靈魂描述得超凡脫俗,把我們的物種抬舉得高於自然界的一切,如今我們看到這些的影響了,當猶太-基督的信仰與科學相衝突時,它幾乎總是擔心科學在破壞人類在自然界的中心地位。
浩瀚的銀河系
然而科學已經告訴大家我們住在銀河系的邊緣,我們的銀河系在宇宙中也並沒有佔據什麼顯要的地位;我們這一物種由類人猿祖先進化而來,而我們祖先的大腦也可以感受和表達我們大部分珍貴的「人類」情感和品質;我們的大腦製造我們所謂的心智,而心智並不是靈魂。人類例外論越看越是空想,在謙遜地拒絕自負方面,佛教更少露怯、也有更少的原罪,這點倒夠引以為傲的了。
在靈魂問題上一個宗教與神經科學可以契合到什麼程度?洛格什先生就像每個人一樣,會被大腦的損傷改變心智,這就挑戰了西方的宗教,一個無形的靈魂沒辦法與失語的中風扯到一起去。一神教會為了適應數據而改變他們對於靈魂的看法嗎?哪怕只是嘗試?很令人懷疑。頑固的人類例外論已經和教義牢不可分了。
佛教徒會允許神經科學證偽他們關於轉世的想法嗎?這也很可疑,但佛教的歷史使得它看上去也至少不是不可能的。佛教的成功之處就在於將世界的暫時性與人類和他們的靈魂結合到了一起,結果就是其作為宗教綿延傳承了如此之久,絲毫不懼怕信仰的短暫和改變的持久,他們會走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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