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士紳家族：茶鋪子（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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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柳正剛並沒說行還是不行。他只是專心地抽著那支葉子煙，彷彿煙癮很大，非要過足了，才顧得上開口一般。

高德仁瞪了孔亦多一眼，呵斥道：「孔鄉長，橋該改什麼名字，應該由柳先生來定。咱們學識淺薄，最好不要班門弄斧！」

（故事發生地——柳江）

孔亦多也不尷尬：「是，是，由柳先生定，由柳先生定……」

柳正剛終於把煙嘴取出來，哈哈一笑，滿嘴雲霧裊繞：「柳某定什麼？既然大家都反對，那還是按原來的叫吧，柳某不過順口說說。」

高德仁介面：「其實，就算不改，這座橋也早已名不副實了！你們看那橋上，販夫走卒，乞兒娼妓，每個人都敢覥著肚子上去遛一圈，哪裡還有『御橋』的威風！」

柳正剛把吸剩的煙頭拔出來，扔在地上，伸腳碾了碾，舉起煙斗在布鞋底上敲了敲煙灰，又放進嘴裡吹吹管里的煙油，再抬頭大喊道：「二娃子，把煙管給表叔收好！」

李二娃高聲應著，一路小跑出來，雙手捧過煙管，又遞了一把蒲扇給柳正剛。柳正剛接過，微眯了眼，在懷裡輕輕搖著。

忽然，一個年輕漢子衝進空壩來，撲通一聲跪在柳正剛面前，大喊道：「柳大人，小人要告狀！小人要告狀！」

高德仁大驚，黑臉斥責錢尚武道：「錢局長，你的人是幹什麼吃的？怎麼把人放進來了？」

（農民跪地告狀，網路配圖）

錢尚武猶豫了一下，但還是站起來，給警察一揚手。幾個警察從壩邊跑進來，抓住年輕漢子手，往外拖。

「慢！放了他！」柳正剛喝退警察，慢慢起身，搖著蒲扇走到年輕漢子身邊，俯身和顏悅色問道：「小夥子，起來說話！現在是民國了，不興跪，也不能叫『大人』、『小人』，柳某其實也是柳江本地人，你就叫我『柳先生』好了。說吧，你叫什麼名字？要告誰？」

年輕人大模大樣站起來，朗朗說道：「柳先生，我叫楊四娃，是柳江楊村人！我要告的人，就是他！」劈手就向安然斜躺在太師椅上的唐八太爺指去。

唐八太爺驚得直起身子：「告我？你，你告我什麼？」越說越生氣，拿起一旁的文明杖，在地上猛頓了頓，滿臉怒容喝道：「哪裡來的野小子，敢到這裡來撒野！錢局長，還不讓你的弟兄們把這野小子轟出去……」

孔亦多悄悄伸過手，在他的大腿上輕輕拍了拍，他才沒繼續吼叫。

楊四娃毫不在意，侃侃說道：「柳先生，我家有祖上傳下來的五畝薄田。平日里，一家老小隻要捨得摔汗珠子，起早貪黑忙活，還是勉強能糊口度日。可是，自從唐八太爺負責田稅徵收以來，咱田裡出產的糧食，竟有一大半被他征去了。柳先生，您說咱這日子還怎麼過啊？

（民國茶館）

柳正剛搖搖頭：「田稅是國家規定，唐八太爺只不過奉公行事，照章辦理。楊四娃，你怎麼能怪到他頭上？」

唐八太爺鬆了口氣，使勁搖著頭，滿臉苦笑，一副委屈的模樣。

楊四娃道：「柳先生，我們也知道田稅是國家規定，不能不交。唐八太爺如果真是秉公辦理，我們也沒有意見。但問題是唐八太爺假公濟私，坑蒙拐騙害咱們……」

唐八太爺又穩不住了，跳起來衝過去，拿文明杖指著楊四娃的臉，氣急敗壞吼道：「野小子，你敢胡說八道！」

楊四娃公然不懼：「唐八太爺，有柳先生為咱小老百姓做主，我不怕你！你以為大家不知道么？你家有兩副斗，徵收田稅的時候，你用的是大斗，每一斗要多兩三升！咱們糧食不夠吃向你借的時候，你就用小斗，每一斗又會少兩三升。你靠這種大小斗不知道貪污了多少公糧。誰要是交不上稅，你就把人家的田產給沒收了！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因此傾家蕩產，淪為佃戶……」

「你，你有什麼證據？」唐八太爺的文明杖就要杵到楊四娃鼻子上了。

高德仁喝道：「唐八太爺，有話好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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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柳江小鎮位於四川西南邊陲，風景秀麗，文化底蘊深厚。這裡是前清皇帝老師曾璧光的故鄉，當地人重讀書，知禮儀，民風淳樸，積極進取，形成了以柳、唐、曾、張四大家族為代表的士紳家族群。二十世紀二三十年代，軍閥混戰，苛捐雜稅繁重，一度繁華的柳江經濟凋敝，民不聊生。為生存復興，柳江四大家族依附於軍閥，展開了一場奪取稅捐徵收權的明爭暗鬥，山上的棒客（方言，指土匪）也不甘寂寞，參與到這場爭鬥之中，一時之間，陰謀詭計、殺人搶劫、欺哄訛詐之事頻頻發生，給明麗的柳江山水帶來了滾滾濁浪。柳江四大家族在相互傾軋及軍閥更替中相繼破落衰敗。同時，柳江的年輕一代為了突破桎梏，尋找真正的出路，追求純潔的愛情，走上了他們悲喜交集的人生道路，雖然飽受挫折，暫時看不到希望，但是他們積極奮發的精神、真摯善良的情感，讓這一方沃土再次充滿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