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岩畫，它們是四千年前，神秘部族留下的咒語嗎？

峭壁聳立，巨浪滾滾，水鳥偶爾掠過水麵，留下些許迴響……這裡就是黃河紅山峽。

山崖高處，一塊深褐色的石壁，20多幅岩畫神秘出現，畫面上的人像向東南方而眺望。他們究竟是什麼人？這是哪個民族的神秘之作呢？

野麻村外

岩畫是人類的塗鴉之作，是那些游牧在山中的牧人，信手鑿繪於岩石之上。一幅幅岩畫，有意無意地保存了先民們的狩獵、游牧、農耕、戰爭、生殖及圖騰崇拜等信息。

黃河岩畫究竟保留了什麼信息呢？9月初，我們趕赴距離蘭州160多公里遠的黃河紅山峽，探訪那些游牧民族的神秘之作。

所謂的黃河岩畫，是這些年人們在黃河岸邊發現的幾處岩畫的統稱，目前有平川區水泉鎮野麻村、白楊林及王家山鎮井兒川三處。野麻村岩畫是我們這次尋訪的目標。

野麻村是白銀平川區水泉鎮的一個普通小村，距離鎮上有三十多公里的路程，也是水泉鎮最遠的村子。給我們帶路的鎮幹部寇德文，曾長期在野麻村駐村，熟知那裡的人和事。

路超乎了我們的想像。離開水泉鎮往北而行，大約十幾公里後，就是水泉村了。村邊上是水泉砂河。

「順著砂河而行，就到黃河邊了，過河就是野麻村了。」寇德文說。車行在砂石路上，猶如在大海中行船一般，起起伏伏，顛簸不堪。過了一處新建的寺廟後，地形逐漸發生了變化。紅色山崖逐漸出現在我們視野中了，砂河也越來越窄，路時而在紅色山崖下，時而在河中間，時而又從極窄的石頭間穿過。砂河邊的紅色山岩看上去很怪異，它們往往以超出我們想像的樣子出現。我們即將要尋找的岩畫是否也如同這些山崖一樣怪異，且籠罩著一層神秘色彩呢？

在砂河中走了17公里後，就到了黃河岸邊。河對岸就是野麻村。在等待渡船時，我仔細觀察著周圍的地勢。渡口建在兩段峽谷之間，黃河略呈「S」狀向北流淌，水勢相對平緩，無疑選擇渡口的人很有眼光。野麻村在一個山彎中，村子後面的紅色大山，黃河岸邊的棗樹林，將小村籠罩得嚴嚴實實。

過河後，入眼的就是路邊的棗林，沉甸甸的棗子掛滿了枝頭，往前走幾步是一座現代化的小廣場。我們穿村而過直奔村子外面的岩畫點。

神秘之作

岩畫點在村子的南面。出村往南就到了，這是一條很危險的路，路修在懸崖邊，狹窄之極，僅僅能通過一輛三馬子，不時發現從山上滾落的巨石。車曲曲折折前行，大約走了十分鐘後，就是岩畫點了。

這是一處頗為開闊的地方，黃河滾滾而來，在我們的腳下猛然一收，就順著這個小峽口擁擠而下了。岩畫就在路邊山頂上。山陡峭之極，坡度接近80度，沒有路，我們在山間的石頭縫隙中尋找著向上的路。小心翼翼，手腳並用往上攀爬。

岩畫在山頂的一塊石壁上，這是山崗上唯一平整的石壁。令人稱奇的是，這塊石壁面向著東南方向，正對著奔騰不息的黃河。石壁高約7.5米，寬4.4米，岩畫在石壁的下半部分，根據畫面可以分為左右兩部分，而依據內容則又分為「家庭圖」、「狩獵圖」、「農耕圖」三部分。

風吹日晒下，石壁早已斑駁不堪。畫面並不是十分清晰。野麻村的文書高世岩說，下過雨後，畫面就非常明顯了。細細看上去，石壁上圖案有20多幅，有人頭像、動物、人類活動、器物等。

岩畫分為左右兩部分，左面由幾幅人像組成，幾個大人頭像，還有一個小孩，這似乎是一個家庭的象徵，也或者是一個部族代表；右面則是人頭和一些動物組成，動物大多為牛。有一幅畫面是農耕圖，畫面上三頭牛並排而行，一個人站在後面揚著胳膊，似乎在耕種；也有人認為，這似乎是一個部族的遷徙場景，部落中老人小孩在一邊走，青壯年趕著牛群在後面慢慢而行。

仔細看上去，岩畫大部分用磨製法刻划出，也有些用有點鑿法刻劃。從岩畫製作歷史來說，磨製法刻劃的岩畫，是岩畫中年代最為久遠的一種。無疑，這說明這些岩畫的歷史已經非常久遠了。

令人困惑不解的是，從野麻村到岩畫點的這段路上，山崖上也有大塊的平整石壁。為何非要選擇在這裡刻劃呢？我們發現石壁有些向北，有些則在山腳下。顯然，岩畫點的選擇也很有想法。製作岩畫的部族為何非要選擇在一個能夠眺望黃河的地方，雕刻下這樣一組面向東南方向的岩畫呢？這其中究竟有著怎樣的含義呢？

岩畫並不是先民們毫無意識的產物。相反，岩畫表達了他們的生活方式，也記錄了他們的風俗，通過岩畫我們能看到先民們對上蒼的祈禱，對未來生活的嚮往，對現實生活的記述。

甘肅自古就是多民族聚居地，從遠古是戎人到後來月氏、烏孫人，再到匈奴、鮮卑人，眾多的游牧民族在這塊土地上來來往往，留下了大量的遺迹。尤其是，那些從蒙古高原南下的游牧民族，他們沿賀蘭山麓，逆黃河而上，從蒙古高原一度抵達今天的青海境內。

這塊岩畫究竟表達了什麼樣的意思呢？

齊家先民？

黃河滾滾而來，在我們腳下拐了彎，又義無反顧地向北方而去。站在石壁前，眺望遠方，黃河邊的灘涂的農田裡莊稼長得鬱鬱蔥蔥。

從地形來看，這處岩畫並不是巫術祭祀的場所，因為山下緊挨著黃河，站不了多少人。而從岩畫圖案內容分析，這是一個進入父系社會，農牧兼營的部族。因為岩畫人頭面龐粗狂，顯然是男子，而且在畫面中佔據了主要位置，無疑說明，男子在社會上佔了主導地位，而牛等家畜則是這個部族的主要飼養動物。

人們將這些岩畫內容同各個文化時期的材料對比後，一個神秘的人群赫然出現在人們視野中，他們就是齊家人。

齊家人生活在距今約4000年前，創造了燦爛的齊家文化，已進入了父系社會，生產工具和生活用具中出現銅器。

齊家人在甘肅大地出現的很突兀。在他們到來之前，甘肅大地上是馬家窯文化類型晚期馬廠文化。 據推測，齊家人的出現和一場大幹旱有關。大約在4000年前，氣候發生變化，溫度降低、降水減少、氣候帶南移，生活在鄂爾多斯一帶的游牧民族被迫南遷。他們扶老攜幼，往南而行尋找溫暖和水草，輾轉來到甘肅中部。三四百年後，氣候再次發生變化，齊家人分散為更小部族了，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了。

細細觀察岩畫，上下有石眼，這些石眼究竟是做什麼用的呢？有人推測，這些石眼是牧人們用來搭涼棚的。這裡居高臨下正好可以看著黃河邊的羊群，閑暇時牧人便在石壁上刻劃。這些岩畫代表了牧人面臨的現實和內心的嚮往，或許面向東南就更能說明他們對水和溫暖的渴望。

返回村裡，高世岩說，野麻村原名並不叫這個名字，原先叫野馬村，因為附近有個野馬灘。以前是野馬出沒，後來環境發生了變化，野馬沒有了，但名字依舊叫野馬灘。到了解放前，才改名為野麻。

「這些年，不斷有人來尋訪黃河岩畫，也不斷有人探討這個問題。」寇德文說。然而謎團依舊，那個神秘部族留下的塗鴉之作，至今仍眾說紛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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