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女生：「在我高中，每個女孩都是性侵受害者」

【觀察者網 曹澤熙/編譯】在日本，對女性的性侵犯日益成為一個嚴重的社會問題。去年，日本厚生勞動省發布了一項研究結果，在對將近1萬名25至44歲之間的女性調查中，將近三分之一的人說她們在工作中曾被性侵犯過，最常見的情況就是不尊重地撫弄。但對這些問題，只有不到40%的人採取行動。對此，卡達半島電視台近日發表調查報道稱，一些曾經的性侵受害者站出來，用募捐的方式，製作警告侵犯者的標籤，貼在女生書包或身上，並取得了不錯的防範效果。

卡達半島電視台報道截圖

地鐵等擁擠的公共場所是性侵高發地

小川彌子十歲時第一次遭遇性侵。那是一個假期，她在坐地鐵，擁擠的車廂內，她身後的一個男子拉開了她的裙子，將手伸進她的內褲里，撫摸著她的臀部，並將身體壓向她。她當時只是覺得驚訝，並感到噁心。當她回家後，她一次又一次地清洗被觸摸的部位，她的家人發現她在衛生間時間太長，才察覺情況不對勁。

小川彌子

幾年之後，在她上高中的第一天，她又一次被以這種方式侵犯。15歲那年，在她上學的路上，一個男性開始撫摸她，並把手伸進她的內褲。小川至今記得他非常使勁，以至於弄疼了她。當車到站後，她馬上下車，那個男人卻一把抓住她的手，說：「跟我走。」她甩開後哭著跑遠了。車站上所有人在看，但沒有人幫助她。這些事在她的心靈里留下了陰影，她經常對此擔心，她的父母也從來沒有教她該如何應對這樣的情況，每一次，她都跑開。現在，已經36歲的小川回想起這些事情時，她說：「當時我還是個孩子，我並不知道成年男性會從這樣的行為中獲得快感。」

東京街頭的女學生

「我必須反思當時讓他獲得快感的行為。」小川說，「在我上高中時，每個女孩都是受害者，但是我們認為對此無能為力。」

現在，小川是Labo出版社的聯合創始人和作家，她的作品經常涉及日本的性別不平等和性暴力話題。

從2015年開始，她開始寫作日本長期以來存在的「撫弄」性侵犯——一種在公共交通上經常出現的女學生遭遇到的性侵犯形式。很多受害者對此都緘默對之，在日本社會，這種現象往往不會被引起重視。

但是，過去兩年來，越來越多的人為這種靜悄悄的性侵犯發聲。

受害者如何回擊？

松野彌生就是站出來發聲的人之一。今年一月底，松野在一家咖啡店展示了一種圓形的標籤，上面寫著「撫弄是犯罪」、「不要這麼做！」這些標籤會貼在女孩子的書包上或者背上。

松野在展示她售賣的標籤

在她的朋友的女兒在乘坐地鐵被侵犯後，她在大阪建立了「預防撫弄行為中心」。松野說，這些標籤的目的是要讓受害者們變得勇敢。一名受害者已經開始勇敢地向冒犯她的人說「不」了，儘管對方會非常生氣地否認侵犯她。此外，這名受害者還在自己的書包上貼了寫有「撫弄是犯罪，我絕不放棄」字樣，並且畫有警察逮捕嫌疑人的標籤，這個標籤被證明是有用的。

防「撫弄」標籤

「中學女生往往受日本動漫文化的影響很深，她們不得不表現得很『可愛』。」松野說。2015年11月，松野舉行了公益設計大賽，邀請社會人士和學生共同設計相關標籤，此次大賽共收集到441個設計方案，共募集到大約212萬日元（約合13.2萬元人民幣）。她從這些設計中選出了5個，並在網上售賣，每個售價410日元（約合25.6元人民幣）。

這些標籤已經發揮了作用。70名來自東京的女學生使用了這些標籤，在回訪時，從2016年4月到12月，將近三分之二的人表示沒有人再對她們進行騷擾，只有3人表示情況並沒有好轉。

每個標籤都附有介紹如何防範性侵害的說明書

日本地鐵警方也開始進行相關宣傳，他們開展面向中學生的講座，告訴他們如何防範性侵害。

在松野看來，這些標籤的作用很明顯。「我們必須鼓勵女孩子們佩戴這些標籤，她們是可愛，但她們也需要保護。」

在日本，「撫弄」到底意味著什麼？

在日本，很多專家質疑「撫弄」究竟算不算性侵犯。

千葉大學的刑法學教授後藤弘子說：「在日本社會，很大程度上，這並不是一個問題；受害者的想法和社會的想法是雙重標準。」對小川來說，日本社會將「撫弄」正常化並不是一個新鮮事物。最重要的問題在於，人們對「撫弄」有不同的看法。這個詞本身就隱去了不少暴力的含義。另外，日本法律對其懲罰也不重，通常只有六個月的監禁或者是50萬日元（約合3.12萬元人民幣）的罰款。

在日本，穿校服的女孩往往成為性侵害的受害者

「很多女孩子告訴我，有男性把手伸進她們的衣服並將手指伸進她們的下體。」松野說，「這是強姦。」

日本社會關注於教育婦女要小心、如何穿著衣服以及走女性專用通道等。小川說：「他們告訴婦女如何保護自己，要小心，但是沒有人告訴男性該做什麼。」即便是地鐵管理機構的反撫弄海報，也往往太過「可愛」以至於人們會搞錯重點。

此外，在日本這個父權社會，媒體往往會在這樣的事情發生後責怪受害者。日本媒體不鼓勵受害者發聲。

日本地鐵為了防範性侵害，專門設立女性專用車

在日本，女學生往往意味著「順從、服侍」。這種觀念來自於儒家思想，並在明治維新時代得到迅速擴張。在日本，男性優先於女性的思想非常普遍。「在公共場合撫弄女性，就是男性表達其權力的方式之一。」後藤說，「我相信侵犯者的目標是那些看起來很柔弱的女性。同時我也擔心，如果年紀較大的女性奮起反抗，那些侵犯者將會把魔爪伸向年紀更小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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