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讀點王陽明心學】天地的心

我的靈明，便是天地鬼神的主宰。天沒有我的靈明，誰去仰他高？地沒有我的靈明，誰去俯他深？鬼神沒有我的靈明，誰去辯他吉凶災祥？天地鬼神萬物離卻我的靈明，便沒有天地鬼神萬物了。我的靈明離卻天地鬼神萬物，亦沒有我的靈明。如此便是一氣流通的，如何與他間隔得！（《傳習錄》下）

關於良知與萬物的關係問題，陽明與其弟子還有一場著名的對話。

首先陽明問：「什麼是天地之心？」弟子回答：「曾經聽說過，人是天地的心。」這個說法的根據是《禮記.禮運》。然後陽明又問：「什麼是人的心？」弟子運用了心學知識，坦然答道：「只是一個靈明。」顯然，「靈明」是陽明學的術語，喻指良知。於是，陽明接著弟子的這個話頭，進一步申述到：「由此可知，充塞於整個宇宙中間的只有這個靈明。人們只因為自己形體的原因，將自己與宇宙『間隔』了起來。」

陽明進而指出，為了徹底打破這種人為的「間隔」，我們就必須了解以下這些道理：我的靈明，是天地鬼神的主宰，天地鬼神萬物離開了我的靈明，便沒有天地鬼神萬物了；返過來說也一樣，我的靈明離開了天地鬼神萬物，也就沒有我的靈明。

但問題是，天地鬼神萬物是客觀之存在，是綿延千古而不變之事實，是不以我們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因此有何根據說，沒有了我的靈明，天地鬼神萬物就不存在了呢？這是一個樸實的問題，也是一個看似是常識的問題。陽明遇到了物質具有自在性，與人又有何干這一傳統觀念的挑戰。對此，陽明提出了一個有力的反問作為回答：「如今看那已死之人，他的那些精靈已經游散了，那麼他的萬物又在哪裡呢？」（《傳習錄》下）

無疑，這句反問具有震撼力，我們就從這句反問說起。

陽明的這句反問蘊含著一個肯定的答案：天地萬物的價值和意義，必定隨著人的存在而存在。在這裡，萬物的自在問題被萬物的價值問題所化解，既然世界是一個有價值的整體存在，那麼它必然是指向人的存在而言，而人是一種德性的存在，是有道德心、價值感的現實存在，因此人的存在決定並賦予現實世界以價值和意義。這便是儒家為何公認「人是天地的心」這一觀念的緣由。假設是一個已死之人，那麼對他而言，整體世界就是沒有意義的，也就等於是一個死的世界。

總之，天地萬物不是一個封閉的體系，它要對人敞開，而它之所以是一種對人敞開的意義世界，其依據在於「我的靈明」而非其他。由此，陽明無疑是在宣稱，良知才是天地鬼神萬物之所以存在的最終依據，質言之，良知也就是宇宙本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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