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逢亂世，選擇苟活還是戰鬥？

飛說

閱讀和寫作，都是幫助自己思考和長進的一種方式。這裡的東西會有點雜，但都會盡量不做作，大千世界有幸相遇，希望我們一加一大於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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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喜歡的是那一種故事，生長於平凡的生活中，但是，一個變故，或者一個機遇降臨到他的頭上，他被迫面對一個抉擇。他的生命不再安穩，但也不再平凡

人類的情感微妙，但總可以歸結為兩種，一種是安定生活中的體味，一種是亂世中的抉擇。實際上，歷史上後者占的比重要多得多，但在人類史上罕有的幾十年世界性和平當中，我們已經習慣了前者。

在詩里，前者是《春江花月夜》式的，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像李澤厚說的，儘管悲傷，仍然輕快，雖然嘆息，總是輕盈。而後者，來自人生的創痛，世界的變亂，是車轔轔，馬蕭蕭，行人弓箭各在腰，爺娘妻子走相送，塵埃不見咸陽橋。

電影中，前者是《兩小無猜》式的，所有的生命感受都源於生命自己的追求和糾纏。

另一種是《七武士》，生逢亂世，是苟活還是戰鬥，是堅守信念還是隨波逐流？我們看到的，是獨行天下的劍士，當他沒有對手的時候，就和自己戰鬥。看到初次相逢的朋友，就慨然應允對方赴死亡之約：「你的個性吸引了我，人生最深厚的友誼，往往源於偶然的開始吧。」戰鬥到最後，七個人死了四個，剩下的卻說：「我們又敗了，農民才是勝利者。」這句話的意思是：農民的人生有目標，打跑馬賊糧食豐收就是勝利，他們就像大地，踏踏實實的生活。而武者的人生沒有目標，就像風吹過大地，不知道走到哪裡去。

這是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也是古龍為他的浪子寫的：天涯遠不遠？不遠，人就在天涯，天涯又怎麼會遠呢？

人在不同的時代成長，會形成完全不同的世界觀，就像在動亂時代長大，建立價值觀的陳凱歌，面對今天觀眾的精神需求，會完全手足無措。

前一陣節目採訪陳嘉上導演，說起他《精武英雄》里探長這個小角色，平時是左右逢源的小官僚，但到了最後關頭，卻敢犧牲生命，陳嘉上說，我們平時是老百姓，但歷史到了那個關頭，你就會被迫做出選擇。

我最喜歡的是那一種故事，生長於平凡的生活中，但是，一個變故，或者一個機遇降臨到他的頭上，他被迫面對一個抉擇。他的生命不再安穩，但也不再平凡。

電影《黃昏清兵衛》，主人公雖是劍道高手，但在太平年代並無用武之地，妻子過世後，他帶著兩個孩子過著貧苦的生活，他的好朋友想把自己離婚的妹妹嫁給他，也因為他自知無法給人幸福而拒絕了。

但是一件事改變了他的命運，一個叛逃的武士也是著名劍客，拒絕藩主讓他切腹的命令，困守在空間狹小的房屋內，藩主派擅長小太刀法的清兵衛前去討伐，並許諾他成功後提升俸祿，身為武士的清兵衛無法違抗命令，面對死亡的可能，他第一次感到生命的可貴，尤其深切地感受到，可能永遠失去他的所愛的痛苦。

於是他對女人說：「我現在奉命去出征，我一定會得勝歸來！（雖然他明知沒有把握，所謂必勝，不過鼓舞自己）到時如果我向你提親，你會答應嗎？」

這是一個男人在面對死亡時的恐懼，和由此而生的對生命，對幸福的強烈渴望和珍惜。

我們都是平凡人，如能現世安穩，自是人生大幸，我也感動於《指環王》中的小霍比特人，過著世外桃源般的生活，但有一天，戰爭把一個必須要承擔的責任加給他們。於是他們走出美麗的家鄉，然後在路口忽然停住腳步，說：再往前一步，就是我離家最遠的一次。

看天下37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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