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出小費，駐美大使胡適竟跑出使館百米開外去打車

作者：金滿樓

1937年，在抗戰爆發後的第三個月，胡適赴華盛頓擔任駐美大使，而這也是他平生第一次當官。

除了早年在美國求學的經歷外，這位「書生大使」其實並無外交經驗，而接任之時，又是在國家、民族最危難的時刻。

但是，胡適並沒有因此退縮。正如他一首小詩所說的：

偶有幾莖白髮，心情微近中年；做了過河卒子，只能拚命向前！

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後，美國上下都充滿了「孤立主義」情緒，加上中立法案的限制，美國政府在二戰初期無所作為。

即便國民政府之前的駐美大使都是經驗豐富的老外交家，但向美國借款事宜經多次交涉仍無成果，當時外交之艱難，可想而知。

誠然，胡適在外交上是缺乏經驗與手段的，他主張的外交，如同他的做人一樣，是一種「誠實與公開」的外交。

他經常做的事情，就是堅持到美國各地去巡迴演說，以贏得美國朝野及民眾的普遍同情與支持。

正因為胡大使這種鍥而不捨的精神、誠懇的態度及學問聲望，最終打開了外交堅冰，為中國談成了第一筆借款，即2500萬美元的 「桐油借款」。

而這時，正是武漢淪陷不久，這筆借款無疑大大鼓舞了中國軍民的抗戰士氣。

胡適曾在給太太江冬秀的信中說：

「我是為國家的事來的，吃點苦不要緊。我屢次對你說過：『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國家是青山，青山倒了，我們的子子孫孫都得做奴隸。」

1942年5月17日，胡適在給王世傑的信中說：

「今年體質稍弱，又旅行一萬六千英里，演講百餘次，頗感疲倦。六月以後，稍可休息。我在此三年，不曾有一個周末，不曾有一個暑假。今夏恐非休息幾天不可了。」

1942年尚未過半，胡適便在美國各地「演講百餘次」，幾乎兩天不到便有一次演講。

胡適的這種拚命精神，這種為國家與民族命運而竭盡全力的態度，決不是一句虛言，這大概也是胡適贏得美國朝野及民眾支持的主要原因罷。

終於，「珍珠港事變」爆發了，中美正式成為盟友，但在「苦撐待變」四年後，胡適這位不善於耍手腕的「書生大使」卻要丟官了。

道理很簡單，因為胡適不善耍手腕，而不善耍手腕就爭奪不到「租借法案」中更多的美援物質，那他的母國就要吃大虧啊！

說到這裡，唐德剛在《胡適雜憶》中透露了這樣一個八卦故事：

哥倫比亞大學教授畢尓在他的名作《羅斯福總統與大戰之序幕》一書中，將胡適說成是日軍偷襲珍珠港的「罪魁禍首」。其大意是：美日本是可以避免戰爭的，但羅斯福「不幸」上了胡適的圈套，才惹起日軍前來偷襲的。

胡適聽說後，極為興奮，他連忙讓唐德剛把這本書找來，並在對他有「不虞之贊」的章節下划了一條又一條的紅線。

但是，唐德剛問他當年究竟用了什麼圈套讓羅斯福上當的，胡適想來想去卻怎麼也無法自圓其說。

其實，那只是畢尓教授的謬讚罷了，就我們這個溫文爾雅的胡大使，哪裡知道搞什麼陰謀詭計！

1942年8月15日（離日本宣布投降正好還有三年），胡適被免去駐美大使的職務。

對此，胡適倒是頗為釋然，因為做官本就非他所長，何況是講究權謀機變的外交領域！

李宗仁曾評價胡適說，「適之先生，愛惜羽毛」，這個說法是極恰當的。

一個愛惜羽毛的人難免畏頭畏尾，做事縮手縮腳，不可能去做革命家、政治家或者外交家，何況胡適先生又是一個最不願意向任何人或任何方面作任何請求的人。

歷史學家羅爾綱早年曾在胡適家中「學徒」，專門負責抄寫整理胡父胡鐵花的遺著，但他除了吃飯住房外，不肯接受其他的任何報酬。

因而，胡適在其後來所寫的《師門五年記》一書的序言中，稱讚羅「一介不苟取、一介不苟與」的品質。事實上，胡適也是這樣一個人。

在任大使期間，胡適的所有來往帳目一清二楚，真正做到了公私分明，這在當時是有口皆碑的。

胡適去世後，梁實秋曾說：

「大使有一筆特支費，是不需報銷的。胡先生從未動用過一文，原封繳還國庫。他說：『旅行演講有出差交通費可領，站在台上說話不需要錢，特支何為？』」

胡適出門公幹，為了省下門前叫計程車要付的小費，他每次都是跑到大使館門前大道的拐角處才叫計程車，其節儉如此。

（節選自金滿樓：《民國原來是這樣》，現代出版社201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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