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樂夜話：什麼時候諸葛亮能在三國志相關遊戲裡面說四川話？

我本科的時候專業是中文，學名漢語言文學系。國內中文系學的內容一般來說可以分為三個大類，文學史、語言學和美學。不得不說，文學史和美學學習的內容普遍比較扯，不過好在它符合廣大人民群眾對於中文系的美好幻想，於是很容易裝逼騙騙其他學院的妹子和漢子，還比較有效；但語言學這個方向就完全屬於角落生毛的二線、不、是三線死宅學科了，唯一的作用就是在保研的時候選擇它，這樣你就可以多少加大一些被錄取的概率。

但我能很明顯地感覺到，這看起來沒有什麼魅力的語言學最近開始發力了，而它集中體現在「人工製造一門全新的語言」這件事上。

當然，為了讓自己中二的設定中二得更加嚴密，重新發明一種語言並不是最近才開始興起的潮流，在遊戲中，也挺常見。在《魔獸世界》中，開發者為各個種族設計了各個種族不同的語言；《塞爾達傳說》歷代遊戲中都會出現海拉爾語的文字；《上古捲軸5》中可以同龍交流的龍語，等等。但它們更接近於一種密碼式的互換，包括對於某些語義的置換，將某些單詞字轉換成另一種字母等等；某些可以滿足簡單的信息交換，某些完全就是現在使用者的語言的另一種寫法；換句話說，它就是一些符號的排列組合，並不太需要語言學家的參與。

而最近無論是在電影電視劇中，還是在遊戲中，我們都越來越能看到「真正的語言」了。它可以滿足表達某些抽象意思的需要，更重要的是，它可以讓人學習，並不是隨意發出的一些聽不懂的音節。《指環王》中的昆雅語、《阿凡達》中的納威語、《權力的遊戲》中的多斯拉克語都是這樣，今年年初大紅大紫的科幻電影《降臨》甚至還小小科普了一番語言學的基本問題；在遊戲中，去年育碧的年貨之一《孤島驚魂：原始殺戮》中，原始人講述的語言就是嚴格經過發明的。

發明一種語言的時候你需要考慮的問題可能很多，觸樂之前翻譯過的一篇文章《阿凡達納威語創造者：怎樣發明遊戲中的人造語言？》中就談到過——你需要結合那些人的性格身體特點和遊戲的需要，還最好能讓他聽起來不像我們已知的任何其他語言；你還需要滿足一些生物學人類學的知識，來讓這門語言的發音規則符合這個奇異種族的身體構造，並且看起來不僅僅是一串電腦可以解析的代碼。

不過，我真正感興趣的地方在於，要是在我國奇幻小說網文網遊範圍內，給異族和少數民族造一門語言，它會是啥樣的？

作為一個書獃子，我首先想到的是搜集資料。我在一個聚集了語言發明愛好者們的學術圈子conlang.org查找了一下相關信息，發現結果是0。不甘心，我又諮詢了我敬愛的同事，北大網文研究論壇資深成員王愷文老師，他告訴我結果也是基本沒有。「大多是就是描述魔族的某某說了個啥主角一行聽不懂，但作者也描述不出這個啥到底是個啥。」（啥？）

後來，我又搜到了「東島語」，來自電影《狄仁傑之神都龍王》，這應該是在中國最近的流行文化中唯一一個自己創造的語言了吧，雖然它其實只是把日語倒著讀了一遍。

所以問題又回來了，它應該是啥樣的？或者說，我們有一天也可以在中文遊戲電影中聽到來自某個語言學家創造的人工語言嗎？

想了一想，覺得可能性還是不大。至少在遊戲中，國產遊戲並不存在廣泛的語音內容，而僅靠文字，似乎無法表達這是一種異族語言，文字甚至很難表達除了粵語之外的其他漢語方言。

但話又說回來，如果算上人物的配音的話，可能方言本身就能夠擔任異族語言的功效。地大物博的中國原本就南腔北調，在遊戲中使用方言也未嘗不可呀！文化性非常單一的鄰國日本，就很擅長在遊戲中加入關西腔、日本東北腔等等內容，來表達某些特定的人物性格和種族，比如說《最終幻想11》中的「南方共同語」就是關西腔，義勇兵團「猛虎團」的成員也操著關西腔，雖然官方的解釋是「他們的語言翻譯過來就是關西腔」。

而實際上，雖然許多玩家可能並不在意，在很多3A大作中，各個不同的種族民族即便都說英語，配音演員也會加上某些固定的口音來表示人種的不同，《巫師3》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甚至，如果我再書獃子氣地設想一下的話，那些以實際歷史背景為題材的遊戲，是不是也可以加上角色原本說的話呢？在以後的所有三國志相關的遊戲中，也都加上當地方言呢？你想，說著四川話的諸葛亮，河南話的曹操，蘇州話的孫權一起來煮酒論英雄的話……畫面一定很美。當然我也知道在當時，他們一定不這麼說話啦。

我又想起了在日本打工的時候的一個經歷。當時我做了一份教日本人漢語的兼職，曾經遇到過一個學生是京都大學的高才生，人長得帥氣漢語發音超棒，而他的研究方向是契丹語。如果喬峰在《天龍八部》的隨便什麼衍生作品裡講了契丹語，那種家國情懷也一定能更好地表達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