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低工資究竟是好是壞？一場正反雙方僵持不下的拉鋸戰

撰文：Noah Smith

最低工資是經濟學中確實存在佐證的少數幾個議題之一

「實證研究存在種種局限」

最低工資政策是一個極富爭議的話題。

圍繞這一問題參與公開辯論的人——作家、商界領袖、政界人士和智庫專家——經常言辭激烈地竭力捍衛他們的立場，那種篤定的架勢往往只有在宗教爭議上才會看到。

正因為如此，為這場辯論引入客觀的數據變得很難。但是，隨著證據變得越來越多，忽視數據也變得越來越難。

最低工資的影響

最低工資是經濟學中確實存在真正良好佐證的少數幾個議題之一。

通常情況下最低工資是由市級或州級權威部門制定的，所以可以將那些選擇上調最低工資的地方與周邊選擇不這麼做的地方進行比較。

美國最低工資分布情況

1993年，經濟學家戴維·卡德(David Card)和艾倫·克魯格(Alan Krueger)發表了有關新澤西州上調最低工資的研究，結果讓世界震驚。

根據本科經濟學的基礎理論，更高的最低工資會使人們失業，但卡德和克魯格得出了相反的研究結論——與相鄰的賓夕法尼亞州相比，新澤西州的就業水平反而相對提升了。而被迫提高工資的商戶實際上僱傭了更多的人。

最初，外界對卡德和克魯格的研究發現是持極度懷疑立場的。

美國最低工資的發展歷史：考慮到通脹，最低工資於1968年達到最高點

但是，隨著更多類似研究的發布，這一研究結果不再顯得那麼異常——在短期內，最低工資看起來並不會對就業產生很大的負面影響。不久之後，經濟學家們開始研究其他理論來替代基礎經濟學中的現有理論。

與此同時，那些斷定最低工資上調影響甚微或沒有影響的人繼續處於上風。

有關西雅圖最近上調最低工資的研究再次發現：當地就業水平幾乎沒有變化。這樣的結果已不再令人驚訝，但如果你有鐵了心反對最低工資的朋友，那麼你還是能夠圍繞下一個上調最低工資的城市打個賭贏點錢。

當然，認識到這些研究的局限性也是尤為重要的：

首先，它們關注的是短期——也許是上調最低工資後的一兩年。

更高的最低工資可能會令低工資行業的增長放緩，從而以更微妙的方式在長期內對經濟造成損害。但是，由於很難將這些長期影響從總體經濟條件中剝離出來，人們很難弄清楚這些長期負面影響的程度。

其次，更高的最低工資可能會使一個城市或州更容易遭受大型衰退衝擊，這在經濟災難發生之前是無法預知的。

而至關重要的是，這些研究並沒有告訴我們最低工資達到多高的水平就會開始產生負面影響。例如，每小時1000美元的最低工資肯定會是個壞主意。

雙方各執一詞

最近新發表的許多研究從不同角度分析了最低工資。

這些都是有益的，因為它們可以幫助經濟學家理解最低工資到底是如何發揮作用的。但令人遺憾的是，這些新研究經常被最低工資辯論正反兩派強行當作證明他們立場的證據。這有猴急的嫌疑。

例如，Mathematica Policy Research的達拉·迪·盧卡(Dara Dee Luca)和哈佛商學院(Harvard Business School)的邁克爾·盧卡(Michael Luca)最近合作的一項研究傳播廣泛。

最低工資和餐館倒閉之間的關係

他們發現，在舊金山灣區上調最低工資後，那些在點評網站Yelp上風評不佳的餐館更有可能倒閉，同時新餐館開業速度也出現放緩。

提高餐館質量

最低工資的倡導者們紛紛站出來說，這項研究證明工資增加會淘汰掉不良餐館，從而提高餐館質量。

但是，這項研究並沒有告訴我們生存下來的餐館是否在提高價格。實際上，這兩位研究者並沒有發現菜單價格與淘汰出局可能性之間存在相關性。所以我們不知道餐廳顧客們是不是更受惠了。

不利於行業發展

與此同時，最低工資的反對者們利用這項研究表示，最低工資是不利於行業的。

但是，正如這兩位作者所指出的，現有餐館或新餐館是否通過擴張來抵消最低工資上漲的影響是無從判斷的。他們發現，人均餐館數量只出現了微幅下降。

辯論正反雙方還都援引了紐約大學斯特恩商學院教授約翰·霍頓(John Horton)的一項研究。

霍頓進行了一個在線勞動力市場實驗，為不同的僱主制定了不同的最低工資。

被迫支付更高工資的公司僱用了相同數量的員工，但工作小時數變少。但是，它們僱用的員工往往是更高效的，所以它們完成的工作量與支付更低工資的公司基本相當。

反對者

最低工資的反對者聲稱，工作小時數減少意味著負面影響。

支持者

而支持者則認為，生產效率提高意味著最低工資要麼使員工更加努力，要麼吸引更多合格人員進入勞動力市場。

研究的局限性

事實上，這兩大觀點都可能是正確的。

但在無法觀察到所有必須支付更高最低工資的公司具體如何應對的情況下，我們無從得知提高最低工資對整個經濟體的總體影響。

霍頓的研究在展示企業將如何應對最低工資上調方面提供了寶貴的見解。但正如這位作者指出的那樣，這項研究並沒有告訴我們這些公司嘗試同時做同樣的事情時會產生什麼樣的影響。

所以，當我們讀到有關最低工資的研究時，我們會看到辯論正反雙方在媒體上針尖對麥芒的架勢，但需要記住的是：實證研究存在種種局限。

我們知道，小幅上調最低工資很少會立即對就業產生重大影響；

我們知道，最低工資往往會提高餐館平均質量和員工平均質素；

但我們並不知道具體原因。

在圍繞這個富有爭議的問題所展開的公開辯論中，不要指望正反雙方會考慮學者們提出的不確定性。

（本文內容不代表彭博編輯委員會、彭博有限合夥企業、《商業周刊/中文版》及其所有者的觀點。）

編輯：林一丹、王倩

翻譯：許子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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