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沒有底線的英雄，會過成什麼樣？看林沖就知道了

林沖在上梁山之前，擔任東京八十萬禁軍的槍棒教頭，聲名顯赫，善使「林家槍法」，威猛神勇，在《水滸傳》中始終保持著「不敗」的戰績。他還有一位如花似玉的夫人，恩恩愛愛，琴瑟相諧，令人羨慕。但是林沖的不幸，恰恰就是從他那位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夫人開始的。當「花花太歲」高衙內第一眼看到林沖娘子的時候，神秘莫測、冷酷無情的命運，便像宇宙中的黑洞一樣，把林沖漸漸吸了進去。

當林沖只顧看著魯智深練武術時，他的娘子被「花花太歲」高衙內調戲了。如果是魯智深碰到這樣的事情，他就會一拳打上去，高衙內的腦袋打成肉醬。當然結果是亡命天涯。

如果亡命天涯的話，魯智深的損失很小；如果林沖也這樣做，亡命天涯，他身邊會多幾個人，他的岳父，還有他美麗的妻子。所以他忍了下來，為什麼呢？因為他總是覺得，這個社會可能最後會網開一面，給他最後一線希望，最起碼他還能跟他妻子團聚。可是事實上他妻子最後的命運是自殺。看起來林沖是想委曲求全，結果偏偏是越委曲越不能求全。

如果野豬林事件也換一個人，不是林沖在場，而是武松在場，董超、薛霸兩個人能有好果子吃嗎?你們對我不仁，我當然對你們不義了。這裡面就有個重要的區別，武松、魯智深，包括武大郎，他們都是守了一個忍的底線。他們也不是不忍，但是有一個底線，那就是尊嚴，一旦尊嚴受損，他們就堅決不忍。

高俅有一次親自帶兵攻打梁山，結果被梁山生擒，到了山上時，林沖見到了不共戴天的仇人，想去手刃仇人。但是讓他萬萬想不到的是，宋江卻處處維護對方，讓他眼睜睜地看著這個仇人被活活地放走了。

其實宋江並不是不知道林沖特別恨高太尉，也不是不知道高太尉曾經把林沖弄得家破人亡。但是對宋江來說，他想的更多的是高太尉來了，他終於有機會被朝廷招安了。於是宋江就帶頭「納頭便拜」，還讓他手下的那些將領全都換了衣服，重新整頓，列坐歡迎高俅。

這個時候的林沖多可憐、多痛苦啊，現實就這樣眼睜睜地粉碎了他最後一絲挽回尊嚴的可能性。所以林沖的一生，實在是窩囊的一生。忍應該是有底線的，如果忍沒有底線，那不是窩囊嗎？

林沖一生最大的問題就在於，一個人必須捍衛他的尊嚴，如果沒有了尊嚴，所有的忍就沒有意義。所以後來林沖儘管在梁山一百零八將當中排名第六，而且是五虎上將當中的第二，名次夠靠前的，地位也夠顯赫，但是他卻在鬱鬱寡歡當中度過了餘生。

林沖的死是在征方臘以後，那時他得了風癱，到杭州的六合寺去養病，但是宋江根本就沒有去看他，只是派武松陪著他。直到他死，宋江也沒有露面。東京八十萬禁軍的槍棒教頭，梁山新時代的開創者就這樣孤獨地謝幕了。

春風十里，不如讀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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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陳偉齡 白雁

文章來源｜《百家講壇》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