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虎鯨死去了，更多的虎鯨還將死去

去年，在蘇格蘭的Tiree島上，人們發現了一隻死去的虎鯨。她的名字叫露露（Lulu），直接死因是魚線纏繞致死。

但進一步屍檢發現，死因可能沒那麼簡單。

蘇格蘭的獸醫在露露體內，檢出了「濃度令人震驚」的污染物——多氯聯苯（PCB）。 Andrew Brownlow博士說，露露體內PCB污染物的濃度是預期中鯨類能承受的濃度的20倍。

露露可能是被污染得最嚴重的一條虎鯨

多氯聯苯是1881年被德國化學家合成出來的。在上世紀時，人們覺得這類化合物很好用——又耐熱，又穩定，電絕緣性能也很好，可以用來當冷卻劑，潤滑油，液壓油，塗料，溶劑……等等等等，應用範圍簡直超級廣。

然而用著用著，發現這種化合物會致癌，有神經毒性，還會干擾內分泌，影響生殖和免疫系統。而且這玩意還特別穩定，會累積在脂肪組織里。1968年和1979年，日本和台灣又先後發生了多氯聯苯污染了米糠油（一種食用油），導致多人中毒的事件。台灣那起毒油案是最慘的環境污染公害案之一，受害者超過兩千人，有些孕婦後來生出的嬰兒也受影響。多氯聯苯對他們造成了一生都無法磨滅的傷害。

當年中毒而長出氯痤瘡的台灣受害者

2001年，151國在斯德哥爾摩通過了關於持久性污染物的公約，各國同意不再生產多氯聯苯。

然而，過去製造的多氯聯苯卻沒那麼容易消失。特別是垃圾填埋場里，大量多氯聯苯正在慢慢地遷移到土中，再到水裡，再到地球上的每個角落。

現在，我們周遭的空氣中，土壤里，水裡，生物樣品里，隨隨便便就能檢測出多氯聯苯。特別是多氯聯苯可以隨著食物鏈，在海洋動物體內一級級富集，一級級累積，最後累積到一個極高的濃度，比水裡的濃度可以高出幾千倍。

這就是露露所遭遇的命運。

虎鯨屬於頂級掠食者，虎鯨吃海豹，海豹吃魚，因此虎鯨很容易在體內富集污染物。據檢查，露露大概有20歲以上，這意味著她可能在20年里不斷忍受著體內越來越高的多氯聯苯的傷害。

科學家估計，體組織內的多氯聯苯在20~40毫克/千克這個濃度時，就會對動物產生影響。露露體內的多氯聯苯高達957毫克/千克！

多氯聯苯會傷害生殖系統，從露露的卵巢解剖來看，她從未生育過小虎鯨。

多氯聯苯也會影響大腦，科學家認為，虎鯨是很聰明靈活的動物，很少會被魚線糾纏——事實上，露露是他們遇到的第一例因魚線纏繞而死的虎鯨。也許是多氯聯苯影響了她的判斷，或是衰弱了她的身體。

環境學家Ian Boyd說，現在海洋中的多氯聯苯濃度在持續下降，他相信總有一天多氯聯苯會完全消失。

然而這可能需要漫長的時間。

如果要直接銷毀多氯聯苯，需要在1000℃以上的高溫來焚燒。目前還承受不了這麼高的銷毀成本。

在多氯聯苯消失前，虎鯨可能就會從英國消失。

目前英國海域只剩下8隻虎鯨，科學家追蹤研究了25年，沒有新的幼仔出生。基本上來說，英國的虎鯨已經註定滅亡。按理在乾淨的環境中，虎鯨每兩到三年就該生一隻小虎鯨。

如今，露露的骨架被收藏在蘇格蘭的國家博物館。

也許有朝一日，我們只能在博物館裡看到一些動物。而殺死它們的污染物，那時還頑強地留在我們身邊。

Polychlorinated biphenyl. (2017). En.wikipedia.org.https://en.wikipedia.org/wiki/Polychlorinated_bipheny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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