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元軍俘虜的女子金德淑：從皇妃到女奴，再到平民的傳奇

文/王崇菊

【作者簡介】：王崇菊，一名鄉村語文老師，喜歡讀書，喜歡將日子記錄，喜歡把每一個值得銘記。工作之餘，將散亂的思想整理成文。

原題《如果一切能夠重來》

元朝滅掉南宋，最大的問題是戰俘，每一個朝代更換都是。一些戰俘叫人膽顫，於是，殺戮，趕盡殺絕。一些戰俘叫人興奮，於是，佔有，為所欲為。

而元軍戰俘中的一批，叫元軍上上下下興奮，她們是一大批美貌的女子，其中一部分都是前朝皇帝的後宮佳麗。絕色，美艷。貌美，有才。

大量的後宮妃子，美人，才女，連太皇太后都在俘虜人群。做了亡國的奴隸，再想有曾經的錦衣玉食，榮華富貴，痴心妄想。受盡凌辱，任人宰割，司空見慣。

金德淑，南宋末代皇帝度宗的一名妃子，生活在溫暖壁爐中的小花朵。雖只是一名小小的妃子，在金碧輝煌的皇宮，衣食無憂，生活富足，人前尊貴，人後顯赫，不在話下。

一旦失去自由，失去生存的依賴，失去被呵護的溫室，在凄風苦雨，艱難漂泊，無能為力的環境中，內心的失落，內在的巨大落差，足以擊垮柔軟的壁壘。不在陰雲中消亡，就在陰雲中爆發。

金德淑作為元軍的戰利品，被分到一位王爺家裡，做了王爺家裡的女奴。這女奴太漂亮，王爺總忍不住看，看得多了，就多想，多想時間久了，就開始動手動腳。金姑娘不敢多言，忍氣吞聲，想著辦法躲避，心想，能躲一時是一時。

有人不願意了，誰？王爺的正牌妃子，萬一，這麼漂亮的美眉，使出鉤魂大法，把王爺的魂勾走，王爺移情別戀，吃虧的是自己，不如，先下手為強，趕走這小妮子，以免留下禍患。

金德淑虎落平陽被人欺。儘管是女奴，有地方住，有殘羹冷炙填飽肚子，沒有多少溫暖，起碼能夠活命。被趕出來，人生地不熟，無一技之長，柔弱的女子那裡安身，那裡找尋活路。

她想過死，人家徐君寶妻投河自盡，她的好閨蜜，曾貴為昭儀的王清惠出家為尼，還有很多知名的，不知名的都找到解決的辦法。

她怎麼辦？

她賣了首飾，換得金錢，租了一間民房，破落不堪，種些蔬菜維持生存，終究捨不得自己的生命啊！

可，心苦。整日以淚洗面，每天度日如年。

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她猶豫著自己的人生方向。恰在此，以前宮廷的樂工汪水雲，獲准由北可以南還。日夜思念家鄉親人故土，終於有個人能夠捎個信息回去。金德淑跟她一幫淪落塵土的姐妹，紛紛以《望江南》為詞牌相送，以表達內心無法抑制的激動，內心蠢蠢欲動卻不能抒發的情懷。

春睡起，積雪滿燕山。

萬里長城橫縞帶，六街燈火已闌珊。

人立玉樓間。

春天，一切像剛睡醒的樣子，欣欣然張開了眼，應是桃紅柳綠，春光無限好。舉目望，燕山仍在白雪皚皚中，莽莽燕山，似乎被披上了白衣，一點青綠，一點紅妝都沒有。

站在白雪覆蓋的燕山上，風凄凄，雪茫茫，心蒼蒼。昭示著前朝輝煌的萬里長城，依著燕山山脈起伏綿延，仿似一條長長的白色巨龍，蜿蜒曲折，靜靜地卧在崇山峻岭之間。

又好似，千里江山，萬里長城，都穿上了白色的孝衣。祖國的山山水水，好像很有人性，跟我的心一樣，在為故國失去，家園易主，悲傷哀泣，慟哭傷心，於是，換上素服，帶孝以示哀悼。

「萬里長城橫縞帶」，此句為神來之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被無數大家稱讚，是整首詞的眼睛。意蘊豐富，一面寫景，一面寫自己哀思，有小女子個人的家國情懷，更有氣壯山河的男子氣概。

接著，看近處，原來的燈火通明，繁華熱鬧，已無蹤影，現如今，冷落蕭瑟，燈火闌珊。夜已深，燈火稀疏，人影寥落，毫無生機。

玉人獨立玉樓，從早到晚。沒有寫傷悲，卻儘是悲傷；沒有表情感，卻情感無窮盡。一曲唱盡，月冷似霜，站成枯槁，也挽救不了滅亡的命運。

這首《望江南堪》是亡宋的哀詞典範。寫詞人金德淑感情真摯，細膩中透著豪邁，寥寥數語卻像一段段血淚歷史真實演繹。

詩詞被樂工帶回北方，同時被很多人傳唱。一些人知道了金德淑，給她捐了散碎銀子，求得回歸北方家鄉的通關文牒，她得以回歸家園。

一路跌跌撞撞，走走停停，當金德淑走到章台時，饑寒交迫，躺在客店歇息。忽然聽到，有人在唱：「李陵台上望，答子五言詩。客路八千里，鄉心十二時。孟勞欣已稅，區脫未相離。忽報江南使，新來貢荔枝。」

聽完，金德淑掩飾不住大哭。隔壁的人聽到，走過來問：

「你是誰？為什麼哭泣？」

「你是誰？你知道嗎？你唱的是我姐姐的歌，她已經出家為僧尼。」

唱歌的男子叫李生，來自金德淑的故鄉，亦是在感嘆國亡家恨。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自有相通處。兩個人結為知己，一起向家的方向趕。

走到最後，發現家園不在了，人事全非，一切都改弦更張。兩人見此情景，抱頭痛哭。

一同走過那段艱苦日子，苦難的經歷讓兩顆心慢慢靠近，互相產生情愫。兩個人的肩膀加在一起才能托起重重的壓力，兩顆心緊緊靠攏才能戰勝枯寂的寒意。他們成婚了，結為夫妻，過起了平凡人家煙火生活。

從一代王妃，淪為女奴，後淪落街頭，受盡苦難，金德淑經歷頗豐，高低起伏。

她不幸在於，嫁給皇帝，跟千萬人共享一顆心，且幸福不久長。作了戰俘，給人當女奴，受盡折磨，被趕出家門，在亂世苟活。

她幸運在於，有機會用詞書寫心意，意象壯闊，超越了女詞人該有的兒女情長，成為古詩詞里有男子氣概的弱女子中的一枚。遇到了心意相通的人，做了一對鴛鴦，相互依偎，相互支撐，戰爭再殘酷，能小百姓一樣過日子，心滿意足了。

當時光走遠，總希望一切能夠重新開始。有人陪伴，有人疼愛，再寒冷的夜，再結冰的寒冬，也能勇敢，也能找到幸福的溫暖。

如果一切能夠重來，也許不去做高貴的王妃，一開始就在人煙過普通生活，可能一生的際遇便不會那麼坎坷，那麼磨折。

假如一切能夠重來，不做王妃的金德淑能不能做出流傳千古的《望江南》，是個未知。不經歷，那裡能深刻；不深刻，那裡才能曠達；不曠達，那裡會有驚天壯舉？沒有驚天壯舉，怎會獲得心有靈犀一點通的人青睞？

傲霜的寒梅之所以獲得點贊無數，便因為它們在苦寒風霜雪雨里，保持傲然挺立的姿態。

人想得到想要的，不付出努力，不艱苦卓絕，不曆數萬千，大多都會如鏡中花水中月。

（被元軍俘虜的女子金德淑：從皇妃到女奴，再到平民的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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