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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羹字,隱藏著古羌人與漢族人關係的歷史秘密


文/劉宏宇



一個羹字,隱藏著古羌人與漢族人關係的歷史秘密



(夏王朝首領:禹)


【作者簡介】劉宏宇,常用筆名:毛穎、荊泓。1969年11月生於北京。資深編劇、實力派小說家、北京作協會員。代表作有長篇小說《往事如煙》《大秦帝國》等,劇本驚險諜戰電視連續劇《九死一生》(2014年6~7月在CCTV-8「黃金強檔」播出30集版本,以「毛穎」署名第二編劇)等。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原題《「羹」跟「湯」根本是兩碼事》


問一個小飯館的二廚,「羹」是什麼「湯」是什麼,他會很乾脆地告訴你,「羹」是稠的,「湯」是稀的。甚至,有更能糊弄事兒的主兒還會說,把「湯」勾上芡,就是「羹」。


借「小嶽嶽」一句名言——我的天哪!


哪兒是那麼回事兒啊?


肚子里稍有點兒文墨的,大概說得出「洗手做羹湯」的典故,大約是形容女子賢淑。照小飯館二廚或更能糊弄事兒的主兒的說法,這賢淑女子,實在是要把人灌個「水飽」!



一個羹字,隱藏著古羌人與漢族人關係的歷史秘密



往「古意」去想,就不會出「灌水飽」的笑話了。


古語里,「湯」就是指熱水,或者苛刻點兒,指燒開的可飲用水。「羹」也不是現代語里「湯」的意思。

古時,我們今天看似超簡單的「燒開水」,是不大容易的——包括去水源地取水(水井或就近的河湖)、凈器(把燒水用的傢伙整乾淨,那大概也需要水)、拾柴(沒有「存貨」的話,大概跟「取水」不是一個尋覓方向)、燒火(要有火種和助燃技巧)等等一系列步驟,弄不好,燒一鍋開水,從頭到尾得小半天才能完成!


可見,「做羹湯」,僅是「湯」這一部分,就已很須工夫。


可光有「湯」肯定不行啊。還得有「羹」。


如果「湯」是指稀的,那對應想來,「羹」就應該是「干」的,而不是今天我們慣常理解的「濃湯」、「料多的湯菜」,甚至是「勾了芡的湯」!



一個羹字,隱藏著古羌人與漢族人關係的歷史秘密



(古羌人是上古時期,生活在現今中國領土上一個重要的群體。古羌並不是一個民族,而是對西部許多不同民族的統稱。他們有著不同的文化、傳統、習俗、服飾、語言等等。唯一的相同之處就是涿水草而居。所以古羌人與羌族不是同一個概念。)


那麼,「羹」到底是什麼呢?


先看看這個字——羹。上面是個「羊」字頭,中間四點底,象形是指燃燒的柴禾,會意為「加熱」,下面是個「美」字。


如果沒有下面的「美」字,「羊」和四點底的組合,「會意」起來,可以是「加熱的羊肉」。

加熱的方法有很多種,燒、烤、燉、煮、蒸、炸、炒、煎、熥(讀作teng,一聲)……其中「燉」是從「煮」演變而來的做法;「熥」是後來才有的字,通常指「二次加熱」;「蒸」是我們已經被叫做「漢人」時候的發明,「炸」和「炒」都是食用油豐富的游牧民族發展到中後期才有的烹飪方法;在更古老的時代,加熱食物特別是肉食的方法,大抵出不去「燒」、「烤」、「煮」、「煎」。按現代字面理解,「煮」和「煎」,肯定需要相應的器具,相比較來看,更為「原始」也是更可能被較普遍採用的熱加工肉食的方法,應該是「燒」、「烤」。


如是,大致可以理解——「羹」不僅是干食,而且很可能是燒烤而成的、以羊肉為最主要代表的肉食。有些字意說解文獻中,「羹」就被解釋成「炙烤至熟嫩的羊肉」。那麼,「做羹湯」,就當指的是製作燒烤的肉食並備好熱水。



一個羹字,隱藏著古羌人與漢族人關係的歷史秘密



(夏朝文字里的「我」)


可是——等等——還有個「美」字呢!


前面一大通,好似有道理,可只「解讀」了「羹」字上面的「羊」和中間的四點底,最下面那個「美」字,怎麼講呢?


保不齊,對這個疑問,很有些人會脫口而出地說:「燒烤的羊肉美味啊!所以加個美字形容一下下啦……」


行吧!


如果不追究「美」字的源頭,這也算得是一解。

「美」字還有「源頭」?


當然,每個字,都有源頭。


看上去,「美」字像個「獨體字」,可其實是個組合字。怎麼組合的呢?上「羊」下「大」,是為「美」。


恐怕,看到這兒,又有人會脫口而出:「噢——原來如此,羊個頭大,就美了!」


也——行吧!


如果不是解讀「羹」字,而只是針對「美」字,這也可以算是一解。


可把這個解釋放進「羹」字,就有點兒讓人犯暈了——上面是「羊」,中間是燃著的柴禾,下面是「大個兒的羊」,那這「大個兒的羊」,是在下面當備料呢,還是當灶台?不管當什麼,都讓人覺得,這個「羹」,成本有點兒太高了!


這樣看來,至少,在「羹」字裡面,最下面的「美」,有可能不是指「大個兒的羊」。



一個羹字,隱藏著古羌人與漢族人關係的歷史秘密


(古羌人的一支,彝族)


那麼,這個說不清道不明的「美」字,在「羹」字里,到底指什麼呢?


有一種說法,筆者覺得有點兒道理,在此分享——


上古時代,當我們的先民還不用「美」這個字來形容今天我們共識的「美」的含義時,這個字,其實只是個「字根」或說「變形字」,並非正式的具有完全獨立含義的「字」,其所指代的,是一個在今天「常用度」遠不如「美」字的另一個字——羌。


這個「羌」字,雖不常用,但想必太多人都認識、明白——按現代發音,它讀作qiang,一聲,音同「槍」,指的是在今天大體生活在西北西南地區的一個少數民族。或許,還會有人補充說:這個民族很古老,南北朝「五胡亂華」的「五胡」就有他們一號!亦即,這個少數民族,一度曾經很強大,對我們中華民族的文明史,產生過一定影響。


沒錯!


「羌」這個民族,的確很古老,也的確對我們中華民族的文明史,產生過一些影響!


前溯,「羌」,之於我們中華文明的影響,還遠不止是「五胡亂華」和「羌笛何須怨楊柳」。可以說,在我們還不叫「漢族」的時候,就有了「羌」。只不過,那時的「羌」,跟「五胡亂華」時候的「羌」,跟「羌笛何須怨楊柳」時候的「羌」,以及跟今天看上去跟漢族基本沒什麼區別的「羌族」,還是有很多不同。



一個羹字,隱藏著古羌人與漢族人關係的歷史秘密


(現在的羌族僅僅只是古羌人的一支)


「羌」、「羌人」的「起源」很早,早得幾乎同步於我們民族的文明史。那時,還沒有「漢族」的概念(西漢武帝時,「漢人」一說才廣泛開來);那時,我們今天說的「民族文明先祖」,被稱為「夏人」或「華夏人」。


「夏」是國家的名字,指的是我們今天經過考證可以響噹噹稱為「夏朝」的黃河流域誕生的第一個奴隸制國家政權,大約存在於公元前21世紀至公元前16世紀。


在那個時代,「夏」,很可能是其黃河流域最強大的國家。但這並不等於說,同期,在那個、那些地方,只有一個「夏」存在。在很可能已產生高度集權趨向的奴隸制的「夏」國周邊,其實是散落著眾多其他部族的。他們因生存需要,按自身主流生存方式和與「夏」在地理、資源、政治、原始貿易等方面的關係,或依附於「夏」,或與之對抗,或處於時遠時近、求同存異、互不干擾的「共生」狀態(就像駱駝和狼)。無論與「夏」怎樣相處,「夏」作為「中心政權」,對他們來講,都不會被視若無物。我們今天「華夏」的自稱,很可能最開始的時候,倒是來自「夏」周邊的其他部族。


「華夏」的「華」字,通「花」,「華夏」一詞,解釋為「花崇拜的夏國」。


「花」和「太陽」,是農業部族最主要的自然崇拜對象。由應該還是很可以信得過的考證看,「夏」,是比較典型的農業部族。


農業部族以農耕為核心甚至是唯一生產方式,相比游牧、漁獵等其他同期生產方式,農耕收入雖未必豐厚,但相對穩定;農業部族更多採取聚合式定居;農業生產更依賴以太陽為代表的自然氣候條件;早期、較早期,農業生產的發展潛力,更在於開墾範圍的擴充而非生產技術的提升;至少,生產技術的提升,要慢於開墾範圍的擴充。擴充開墾,需要更多人口。農業部族,比游牧、漁獵部族,更期待、更注重人口增長。如果說,太陽代表萬物生長的「原動力」,那麼「花」就代表在這一「原動力」之下的繁衍興盛。



一個羹字,隱藏著古羌人與漢族人關係的歷史秘密



(古羌人的後裔納西族)

在遙遠的「夏」的時代,「中心政權」周邊的眾多「其他部族」中,也以農業為主要生產方式的那些,更會對「夏」表現出「依附」趨向,其中很有一部分,漸漸就融入了「夏」。而以游牧或漁獵為主要生產方式的部族,相對來講,跟「夏」就會比較疏遠。


由考據可知,「夏」政權的主要控制黃河中下游地域,大致為今山西省中南部、河南省大部、河北省南部、山東省西南部、安徽省西北部這麼個範圍。「以農為綱」的「夏」,就當時的生產技術和需求論,更主要活動在上述範圍內的平原地帶和近平原的平緩丘陵地帶。


粗知我國地理,就會知道,黃河中下游有大平原,也有比較大比較高的山脈。「夏」時代的農耕,並不能覆蓋這個範圍內所有的平原。有的地方,例如今華北平原、晉中平原,總體來講,很有一部分面積,更適於半農半牧生產模式。


半農半牧的部族,相比純粹的農業部族,無論是地理上還是「心理」上,都會跟「夏」距離更大,很難輕易「依附」「融入」;但相比純粹的游牧、漁獵部族,他們又沒有「乾脆隔開」或「激烈衝突」的條件和需要,但並不等於不衝突。於是,既衝突又交往、有矛盾也有共同利益的「共生」狀態,就形成了。


這樣的半農半牧部族,大多由游牧演變而來,自然崇拜跟「以農為綱」的「夏」不同。所以,作為「天下共主」,「夏」很難視其為「族類」,更會將其當作「異類」。


但畢竟,這些「異類」,跟更遠的更不同的純游牧或漁獵部族還是多少不同。所以,在對那些更遠的更不同的「大大異類」投以「戎」、「狄」、「蠻」、「夷」這類「蔑稱」的基調下,天性溫和喜歡交友不喜樹敵的農耕大族,給了這些「共生」的「異類」一個名稱——羌。



一個羹字,隱藏著古羌人與漢族人關係的歷史秘密



(傈僳族,是青藏高原南下古羌人)


如果上述說法還算靠得住的話,可以推想,「羌」、「羌人」,應該是中心農業部族對「共生」的眾多半農半牧部族的統稱。

而事實上,「共生」的眾多部族,各有各的道道。這麼看來,那時的「羌」,跟後來的「羌」,會很不同。為區分,姑且稱那時候的他們為「古羌人」。


「古羌人」中,很有一部分,其實願意貼近農耕的中心政權。可在奴隸社會氛圍下,「貼近」,是要付出包括「尊嚴」在內的高昂代價的。為討好「宗主」,「古羌人」很可能會「低姿態」地「貼近」過來,向「天下共主」奉上他們的特產——鮮美肉食。臆想——這樣一來,那個「羹」字,就解釋得通了——「古羌人」,向「天下共主」奉上鮮美的羊肉,甚至連燒烤的方式和燒烤用的柴禾都一併奉上了。高高在上的「宗主」,於是多了一番美滋滋的享受,這「羹」字,便就此產生了,並且流傳了下去。



一個羹字,隱藏著古羌人與漢族人關係的歷史秘密



(麗江是古代羌人的後裔納西族的故鄉)


「古羌人」後來很大一部分融入了「中心政權」,成為其制下的附屬甚至乾脆水乳交融成了「一家」。由於他們的「介入」或說「融入」,華夏民族更具生機活力,也更增強了包容性。大體上,我們今天看到的所有跟「美」字相關的字,都跟「羌」有點牽扯。舉例:「古羌人」融入中原文化後,擁有了能夠體系自身「源頭」的姓——姜。姜子牙的姜。姜子牙,據說,就是羌人。


「古羌人」的另一部分,由於種種原因,退回了游牧為主的狀態和適應這種狀態的區域,並在後來跟更遠方崛起的強大游牧民族(如匈奴、柔然、鮮卑)衝突、彌合、相融相通,再後,形成獨立的、曾一度很強大的民族;後世中原政權,仍稱其為「羌」。



一個羹字,隱藏著古羌人與漢族人關係的歷史秘密



(夏代祭祀玉貢。銘文「凡牙」。夏文「凡」為一種祭祀程式。「凡牙」疑為求子祭祀。或者說,為祈求人丁興旺,人口平安的祭祀。)

最後「不靠譜」地扯一下,「羹」怎麼就由「燒烤羊肉」變成「濃湯」的。


按「雷劇」套路,可以這樣編排——「古羌人」融入、依附了農耕的中心政權,牧業萎縮,沒那麼多肉食了,於是,大家一起湊合湊合,農業民族提供「煮」的技術,把「歸附」來的「羌人」有限的肉食,煮成連湯帶水一大鍋,「領導」吃肉、「群眾」喝湯……


純粹笑談。


稍許靠譜一點兒的「羹」的「演變」,更可能是——由於人口增長、燉煮技術成熟等因素,燒烤肉食,逐步被燉煮肉食和燉煮的糧食類食品或二者的混合食品所取代。在燉煮食物還不能「成形」的年代,大抵,人們還是把非裝在容器中不能成形的干食,稱作「羹」。等到「蒸」的技術發明,干食有了「自我成形」的可能,「羹」就逐漸用作專指用容器承載的精緻食物(如雞蛋羹)了。慢慢傳到今天,就演變成了也可以代指濃稠的稀食。



一個羹字,隱藏著古羌人與漢族人關係的歷史秘密



(現在的羌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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