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祖故事 黃粱夢覺

唐憲宗元和年間，時年二十一歲的呂祖，赴長安（今陝西西安市）應科舉考試，他住宿在一家旅館內。這天，有位相貌奇特的中年男子也住進了這家旅館，他須髯很美，雙眼又大又圓，一身道士打扮，外穿鶴氅，內著長裙，此人神采奕奕地來到呂祖的房內。道士向呂祖作了個揖，就坐下來與他談話，他勸呂祖出家修道。呂祖說：「等我考得一官半職，光顯了祖宗門風，然後再出家修道不遲。」道士笑了笑，向呂祖乞求吃一頓齋飯，呂祖就讓僕人為他做飯。

呂祖忽然覺得有些睏倦，那位道士就從袖中拿出一個枕頭來，遞給呂祖說：「這是『如意枕』，如果枕著這個枕頭睡覺，就會得到你平日想得到的東西。」呂祖就接過枕頭枕在頭下睡去。

呂祖剛剛入睡，就看見有個使者從外面進來，手捧皇帝聖旨宣召說：狀元呂某接受皇帝的封誥。他的官運就這樣開始了——他先是從地方州縣官做起，接著又提升為朝廷要員，從此，台諫、翰苑秘閣以及各種清要官職都統統做過了，這中間或是被降職或是被提升。前後共婚娶過兩次，娶的都是富貴人家女子，家中子孫滿堂，帶冠簪的學仕和執笏板的官員滿門皆是。就這樣共經歷了四十年的時間，後來又獨自專權當了十年宰相，權勢達到了頂峰。忽然犯了重罪，被沒收了全部家產，譴散了妻子、兒女和所有奴僕，把他流放到嶺南地區。這時，他孤身一人，窮愁潦倒，體弱多病，而此時又恰遇惡劣天氣，風雪交加，他騎在馬上不能前進，不由得發出一聲嘆息。忽然醒了，原來是一場大夢！

那位道士見他醒來，就大笑著說：「黃粱飯還沒有煮熟，你卻一夢就到了『華胥國』！」呂祖聽後，吃驚地問：「你知道我剛才做的夢？」道士說：「你剛才的一場大夢，經歷了種種世態和許多榮辱。五十年的時間，不過一小會兒罷了。你得到的東西也不值得為它歡喜，你失去的東西也不必為它憂傷。況且你是有了大的覺醒之後才知道這是一場大夢啊！人在世間，一百年也不過是一場大夢而已呀！」呂祖豁然醒悟說：「是啊，縱然是做了最大的官，家中富貴得金玉滿堂，依此夢來看，也只不過是造物主戲弄人罷了，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呢！」於是向道士作禮再拜說：「先生不是凡人吧？希望您能指點教化我這個愚昧人。」道士說：「你既然已經領悟到了虛華的利與名其實只是人生的桎梏，那麼你轉變思想而追求大道就容易多了！」

呂祖說：「我只是多少省悟一些，像《易經》中說的『遊魂為變』，生死之說，和『盡性至命』的道理等等，希望師父慈悲，告訴我修行和長進的方法。」道士沉默了一會兒說：「萬般理論融會貫通，心裡也就明朗透徹了；七情六慾都安寧下來，然後才能真性圓明，心境澄澈則呼吸自然。本性是空而不空的『玉虛』狀態，又有什麼『遊魂為變』之說？真性純一，就像太空那樣寂靜明徹和寥廓，根本就不生也不滅，還有什麼『死生』的憂慮呢？人到了這種境界，就會明白這樣一個道理：『我本來是沒有生命的，又哪裡來的死呢？』」

呂祖茫然思索了半天，終於徹底明白過來，於是再次拜謝說：「今生有幸，得遇仙師。剛才聽了師父的話，真是妙極了，恍惚之間，真的好像『我』的身體不存在了！」道士說：「我剛才對你講的只是『性盡』時的妙境中的一節而已，至於『慧命』之法和最後的上等功夫，等你真的超脫時再對你講也不晚。」呂祖感激地問：「師父是誰？」道士答：「我複姓鍾離，單名叫權，『雲房』是我的字。我住在終南山七星鶴嶺。你日後可以來找我。」說完，飄然離去。

呂祖聽了鍾離師父的話，就沒有去參加科考，雖然心中不免有些悵然，但一想到師父的指示，倒也自覺寬慰。第二天，他就返回了家鄉。

選自《呂祖顯化故事集》

作者：殷誠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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