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民用製造業能再次偉大嗎？

編者按

如果美國從緩慢衰落的霸權國地位回歸到正常的國家地位，與包括中國在內的一些國家合作，抓住智能化工業革命的新機遇，則美國民用製造業一定會再次偉大起來。相反，如果特朗普政府一意孤行地花錢大搞軍火、軍事威脅和局部戰爭以及貿易戰、金融戰，那麼，美國經濟將自傷自毀，其民用製造業也將難以再次偉大。

原文：《美國民用製造業能再次偉大嗎》

作者：中國社科院馬克思主義研究學部主任 程恩富華南師大經濟與管理學院教授 方興起

美國製造業的再次偉大

美國在19世紀末至20世紀初，雖不是最強的霸權國家，但卻是世界上最大的經濟體。當下，特朗普講的「讓美國製造業再次偉大」，實際上指的是讓美國民用製造業再次偉大。不過，特朗普堅持強化霸主地位，將美國的狹隘利益凌駕於世界各國之上，即所謂的「美國利益優先」或「美國第一」。這樣，特朗普讓美國民用製造業再次偉大而回到霸權鼎盛時期的想法，遠遠超過了他與他的政府所具備的實際能力。我們應該像馬雲所說的那樣，給予特朗普政府多一點學習的時間。

歷史上，美國是第二次工業革命的引領者，其製造業也就在第二次工業革命的過程中「偉大」起來。值得關注的是，美國並沒有在20世紀初憑藉自己超強的製造業和經濟實力取代大英帝國的霸主地位，而是在大英帝國的霸權衰亡於二戰後，美國才取代大英帝國真正成為全球的新霸主。但與蘇聯的冷戰和在朝鮮、越南的熱戰，以及為解決國內貧困和就業的「偉大社會工程」，讓美國經濟不堪重負。而西歐經濟在二戰後的迅速復興，特別是西德經濟的迅猛發展，削弱了美國產品在國際市場上的競爭力。到20世紀80年代，日本的許多工業製成品的國際市場佔有率遠遠超過美國，從而加速了美國民用製造業的相對衰敗。

面對日本這個「經濟上的敵人」，里根政府與柯林頓政府採取了截然不同的應對方式。在軍備上耗盡資源的里根政府只能採用非經濟手段，即貿易保護主義、匯率操縱（「廣場協議」）和迫使日本金融自由化等措施，來遏制日本經濟的發展勢頭，而「拱手看著美國的高科技產業衰落下去」。里根政府以鄰為壑的措施損害了日本經濟，卻並沒有解決本國製造業衰敗和巨額貿易逆差問題。

與里根政府不同，柯林頓政府提出了一個類似於肯尼迪政府阿波羅計劃的「NII」構想，即將現在的計算機網路，和今後創建的信息網路融合在一起，開發成全美國規模巨大的信息基地。由於產業創新的目標明確和政府主導，從而使美國在人工智慧產業領域成為了「世界性技術創新的領頭人」。似乎美國再次成為工業革命的引領者而使其民用製造業由衰轉盛。然而，這不過是晚秋的晴日讓人想起了春天。美國泛金融化浪潮，將柯林頓創新的IT產業變成了高科技泡沫。當這個高科技泡沫在21世紀初破滅後，美國的民用製造業這個百年老店，又遭遇2007-2009年爆發大衰退的巨大衝擊。更為嚴重的是，美國國內的民用製造業所面對的國外競爭對手不僅僅只是德國和日本，而是包括中國、印度、韓國、墨西哥等許多國家和地區。在國際產業價值鏈的高端，美國面對德國和日本等國的競爭，而在國際產業價值鏈的中低端，美國難以競爭過中國和印度等國。造成這種局面的根本原因在美國自身。

回歸正常的國家地位

美國推動的全球經濟自由化，導致利潤驅動的生產要素在全球範圍優化組合，吸引美國許多大公司外遷到中國等發展中國家。而美國政府片面追求有誤的產業政策，即追求過度膨脹的第三產業充當經濟發展引擎的「先進產業結構」，加速了被視為夕陽產業的製造業外遷。另外，美國國內賺「快錢」的泛金融化，吸引貨幣資本大量從實體經濟流入虛擬經濟，嚴重削弱了製造業的發展。

如果說在20世紀50-60年代美國的實體經濟規模遠大於虛擬經濟，形成金字塔型的經濟結構，那麼，自80年代以後，美國的虛擬經濟逐漸遠大於實體經濟。奧巴馬上台後為改變這種局面，提出美國「再工業化」的主張。他希望一些將生產環節外遷的大公司要愛國，從而將外遷的生產環節再遷回美國。這些公司的回應是：只有賺到錢才是最大的愛國，而在什麼地方生產並不重要。與柯林頓的產業創新相比，奧巴馬在任8年，美國的再工業化毫無大的進展，這勢必會在美國社會引起反彈。一個開放的貿易和投資體系的運轉，如果從中獲益的是他國而不是美國，那麼，就必須推倒重來。如果沒有特朗普，美國必然會出現其他同類政治家。

概括地說，如果美國從緩慢衰落的霸權國地位回歸到正常的國家地位，與包括中國在內的一些國家合作，抓住智能化工業革命的新機遇，則美國民用製造業一定會再次偉大起來。相反，如果特朗普政府一意孤行地花錢大搞軍火、軍事威脅和局部戰爭以及貿易戰、金融戰，那麼，美國經濟將自傷自毀，其民用製造業也將難以再次偉大。

文章原載於社會科學報第1557期第3版，文中內容僅代表作者觀點，不代表本報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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