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龍的圓滿，留給艱難世道的七種武器

人生有很多道理，本來就要等你透不過氣來時，你才懂得。

人不是慢慢長大的，而是一瞬間長大的。

——題記

-01-

1985年，古龍大酒，食管破裂，借酒離世。

酒，帶走了他吃喝嫖賭的一生，也帶走了他一生無人能解、無酒能澆的寂寞。

1995年，我開始讀古龍，書是家旁邊的廢品收購站的老闆娘送的。

估計哪個惡婆娘看自家男人不務正業，整天泡武俠，作夢都是拯救世界般的豪言壯語和神仙姐姐鶯鶯語語，一咬牙一跺腳全當廢品賣了。

在古龍離世十年之後，終於可以與大師一談江湖人生。

-02-

讀古龍的小說，亂字當先，虎頭蛇尾，邏輯混亂，必須一氣呵成的讀完，像喝烈酒必須憋口氣，一飲而盡。

古龍筆下的男女，男人只有義氣，女人只要珠寶，

但是故事最後，古龍都會安排愛義氣的男人和一位愛珠寶的女人在一起，從此過上童話里幸福的夫妻生活。

這也是我一直認為，亂七八糟的古龍比出身名門正派的金老爺更可愛更像人的地方。

古龍的小說里，酒里，江湖裡，來來回回不過三個字「不容易 」太多不容易，除了寂寞，還是寂寞。

世道這麼難，所以古龍的結局都是要有一個圓滿。

這種艱難和圓滿，在他的《七種武器》里體現得最淋漓，最感人，私以為是古龍最好的作品。

《七種武器》仿若成人世界的《伊索寓言》，有人性，有人心，有人意，正氣，正義，正能。

古龍把一生體驗寫到極致，也是在艱難人生旅途中，留給人最真切的七種哲學，七種態度。

徹夜而讀，不覺——拍。案。叫。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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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比較喜歡的是《長生劍》、《孔雀翎》、《多情環》與《離別鉤》四篇。

其它三篇，《碧玉刀》里用江南煙雨的清新甘洌襯托誠實的美好，段玉在不緊不慢自在從容中，用他獨特的有點呆的誠實，受到無比的優待，但略顯得單薄俗套。

《霸王槍》里古龍說：「一個人只要有勇氣去冒險，天下就絕沒有不能解決的事。」所以主人公丁善自始自終不變的一點是——他都勇敢地面對任何一件事。

《拳頭》，整體風格跟《霸王槍》一樣，都有小馬和丁善的線，拳頭是小馬的武器，拳頭由手腕和五指組成，五指緊握，出拳有力，永不言棄，老套路，小馬最終於小琳有情人終成眷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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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最喜歡《長生劍》。

白玉京不僅有讓天下女人都丟魂的浪子形象，還有讓天下英雄都喪膽的一把劍——長生劍。

只有他殺人，沒有人可以殺他，長生劍不長生，是死亡。

古龍的高明是，他給了他更厲害的武器，是笑。

白玉京的笑，是利器是迷惑，使無數江湖大碗敗在了他的劍下，他的笑也無數次使自己從別人的劍下死裡逃生。

但是白玉京的笑是冷的，至到他遇到了青龍會的袁紫霞，她靠笑遊走江湖，她的笑與白玉京不同，是熱的。

就像命中注定，冷笑浪子遇到溫暖的小魔女，有了愛情，然後英雄除了心有猛虎，也開始過上細嗅薔薇的人生。

微笑，是古龍賦予人物更人性的東西，是他後期作品的升華處，也是好多模仿古龍的人抄不走的靈魂。

這是古龍要的圓滿，不是武力的獨孤求敗，而是歌頌愛情，是人生的圓滿。

古龍最後說：

所以我說的第一種武器，並不是劍，而是笑，只有笑才能真的征服人心。

古龍真正要的不是白玉京的笑，白玉京的笑是死亡，他要的是袁紫霞的笑，袁紫霞的笑是長生。

放下艱難，向世間一笑，千般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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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翎》表面肝膽相照實則暗藏玄機，當時是被這個名字吸引的，不好意思，我打小就是顏控。

江湖上360種武器，最厲害的就是孔雀翎，然而，古龍卻故意讓這麼厲害的玩意兒遺落泰山，這是他的另一種升華，無武器才是真的有武器，這在《拳頭》里更直接。

高立要與強敵麻峰決鬥，因為有愛有牽掛，一時害怕找到孔雀山莊的秋鳳梧借孔雀翎去迎敵，他信心大漲戰勝敵人，卻發現了孔雀翎真正丟失的秘密。秋鳳梧告訴他，他借給高立的只是「信心」。

秋鳳悟知道高立與勁敵的水平只在差豪之間，倘若不是如此，這種意志療法不太會起作用。

古龍說：

「真正的勝利，並不是你用武器爭取的，那一定要用你的信心。無論多可怕的武器，也比不上人的信心。」

真正的信心，應該建立在努力可以實現的基礎上的，古龍其實說得煽情，但不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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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環》直面現實中爾虞我詐的殘酷與真實，而《離別鉤》則寫盡了人生的聚散無常。

有人說，《離別鉤》與《多情環》兩個故事之間形成了一組有趣的參照：

一個寫生離，一個寫死別；

離別鉤帶來的不是離別，是重聚；多情環演繹的不是多情，是無情；

天涯何處無芳草，多情總被無情惱，

《離別鉤》里瀰漫著糾纏不止的宿命味，兵器與它們的煉造者以及所有者之間形成了一種奇特的迴路：藍大傷於離別鉤之下，萬君武死在一柄薄如紙的刀下，他們決然沒有想到這些兵器正是自己當年央求邵大師所鍛造的，狄青麟殺死恩師應無物，最終卻死在鐵面無私的楊錚的離別鉤下。

《多情環》，如同一本精彩的偵探推理小說，敘事絲絲入扣、發展撲朔迷離，所有的謎底都是在最後一刻才被一一揭開，故事主人公蕭少英最終發現是被自己最信賴、最親密的人所出賣，葛停香一句「本來這一切原本就是屬於你的」，這實在是一個殺人不見血的黑色幽默，最血腥的殺戮與最殘酷的結局 被呈於眼前。

古龍說：天。意。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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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龍亂，武器亂，招數亂，門派亂，唯獨在愛情線條里是清晰的。

高立隱居山野、用陶淵明般決絕的自然態度，放下武器，拾起鋤頭，養活自己與雙雙，那是激動人心的。

還記得傅紅雪擊敗公子羽後對他說的那句話嗎？「你已沒有生趣。」

真正的生趣不是會當凌絕頂，而是落地的柴米油鹽醬醋茶里的，生命不息止，愛情勇當前。

甚至到最後，為了維護這種生趣，高立不得不重新拿起武器與麻風決鬥。

高立本來只想要和所愛的人在一起，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席的生活，這樣的夢想，傅紅雪有過，李尋歡有過，謝曉風也有過，但對於一個身在江湖的人來說，這樣的夢想是過於奢侈的，難以掙脫的束縛。

古龍本人對於這種身不由己的悲哀一定是有著深刻的切膚之痛的，所以他寫盡浪子的愛情，最後再給支離破碎的心和身，一個圓滿。

真正的武力和武器解決的不是高下的問題，而是幸福不幸福的問題。

當有一天，我們想起東方不敗的「天下風雲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的時候，或許我們想到的卻是有一個叫高立的殺手，一個叫李尋歡的浪子，和一個叫楊錚的捕快，以及他們的愛情和歲月。

本文原創，圖片來自網路，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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