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僧人，身懷絕世武功，復清稱帝，俘虜後被國軍槍斃

民國六年（1917年），中國發生兩起複清事件，一北一南。在北京，滿清遺老張勳率領辮子軍闖入故宮，扶持溥儀復辟；在四川，寺廟僧人察都組織僧眾信徒作亂，自行登基稱帝。這兩場復清鬧劇，均以失敗告終。

中國的帝制，長達兩千餘年，源遠流長，觀念根深，儘管滿清這棵腐朽的大樹被砍倒了，但仍有一些人懷念帝制，生活在復辟的幻想中。民國初年，軍閥腐惡，民怨沸騰，加之袁世凱稱帝事件的刺激，不少思想守舊的滿清遺老蠢蠢欲動，伺機打出復清的旗號，張勳是一例，比張勳還早的當屬察都。

據《民國忠縣誌》等資料記載，察都，全名察都·若巴（一曰查都·若巴），系四川懋功（今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小金縣）猛固山八角喇嘛寺內的一個僧人。經積年習練，察都「武功超群，身手不凡」，在「降神」（一種宗教活動儀式）時，神靈附體，功力愈強，刀槍不入，故聲名遠播，從者日眾。

一個人的慾望，通常會隨著客觀環境和現實條件的變化而發生變化。信徒多了，名氣大了，察都的內心便漸漸變得不安分起來，他想干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業。邪念，一旦得到煽動和鼓動，有了恰當時機，往往會付諸於行動。

一天，前清孝廉劉某，一個鐵杆的滿粉，專程從瀘州老家來到懋功八角喇嘛寺，拜訪了察都。劉孝廉此行的目的很直白，即勸說察都「據山舉義復清，以圖大業」。劉孝廉的話，打動了察都。但是，察都「以力量不足，初不肯舉事」。後經劉孝廉再三勸說煽風，察都點頭同意，並開始做舉事前的準備工作。

當時，八角喇嘛寺內有兩個特殊人物，一個是木匠傅南山，一個是泥水匠馮子卿，他們曾在四川總督趙爾豐麾下任職，鎮壓過「保路運動」。辛亥革命後，清朝覆亡，趙爾豐被殺，傅南山、馮子卿丟了飯碗，淪落到在寺內搞修葺。傅、馮二人痛恨辛亥革命，排斥民國政府，聽說察都準備舉事，皆極力贊成。

為了忽悠僧眾，傅、馮二人還從發達地區買來手電筒，藏在衣袖裡，趁著夜黑躲在察都身後，在察都的頭上製造電光，並編造謊言，稱察都有真龍天子命，頭上放光是紫微星下凡，以愚弄眾人。僧眾與社會接觸少，對科技無知，更沒有見過手電筒，不知道電光產生原理，故對察都崇拜萬分，頂禮膜拜。

民國六年（1917年）三月初八，在傅、馮二人及徒眾的煽動下，察都在八角喇嘛寺建立政權，設置「珍珠、瑪瑙、琥珀三殿，國號清，改是年為通治元年」。當時，受條件限制，察都的皇冠是從戲班子買來的，沒有龍袍，就披袈裟，裝扮十分滑稽。不過，有「大清通治印」在手，察都還頗有些底氣。

通治政權建立後，察都封傅南山為丞相，封馮子卿為元帥，將軍、朝臣各有封賜。此外，察都還積極打造武器，招兵買馬，並在令箭旗上書寫「滅大漢，立大清」的口號。消息傳開後，前來朝拜歸附的人絡繹不絕，一時間察都身邊聚集了數百名僧眾，近千名信徒。下一步，就是等待時機，武裝奪取政權了。

不久，民國政府一個名叫張曉春的撫邊屯知事持槍春遊，行至八角喇嘛寺外時，發現寺廟金頂上停著一隻錦雞，遂開槍射擊，不料誤中金頂，引起寺僧憤慨。隨即，傅、馮二人唆使察都下令武裝起事，部眾軍號為「八角軍」，第一個目標就是撫邊屯署，連戰連捷，後於三月二十四日一舉攻佔懋功縣城。

這場勝利，使察都的野心進一步膨脹，遂在懋功縣衙「登基稱帝，日日上朝頒行諭旨」。此外，察都還在大殿內掛了一副霸氣的對聯，「廿一省大王小王，他都是混世魔王，攘利爭權，不鬧到亡國亡家不能絕種；東西球君主民主，我才是真命人主，掀天揭地，另做個始皇始帝另行開基」，口氣大得很。

察都舉事時，曾四處張貼布告，「天爾無厭我清，如膽敢阻擋我軍，一定御駕親征」，再者，官兵傳聞「八角妖僧，僭稱皇帝，咒符護身，刀槍不入」，散布「八角軍數千之眾，兼有妖術，不可抵禦」，致使軍心動搖。不到一個月，「八角軍」的勢力範圍已發展到懋功、綏靖、丹巴、撫邊、崇化、穆坪六縣。

察都「舉兵反，號稱十萬」，其實不過千餘人，武器也多為大刀長矛，四川國軍若想剿滅他們，應該不是難事。但是，此時的四川軍界非常混亂，原四川督軍兼省長蔡鍔因病離職後，其麾下軍長劉存厚與新任黔系長官羅佩金產生矛盾，川、黔兩支國軍激戰數月。劉存厚在鬥爭中取勝後，才開始關注察都。

在此之前，察都將「八角軍」分為四路，計劃四面出擊，推翻四川政府。在劉存厚的指揮下，「八角軍」節節敗退，被佔地區被國軍、民團一一收復，四路軍隊廢了兩路。五月十三日，察都率領的一支「八角軍」殘部敗回八角喇嘛寺內。五月十七日，傅南山、馮子卿也率領殘部敗回八角喇嘛寺，成為瓮中之鱉。

由於鐵皮寺門緊閉，寺牆砌石堅厚且有槍眼，易守難攻，雙方長期相持。七月二十八日，「八角軍」在被圍困兩個多月後，彈盡糧絕，不得不打開寺門四處逃命。混亂中，馮子卿跳河後淹死，察都、傅南山被生擒活捉。數日後，察都、傅南山被押往成都，十月被執行槍決，屍體被運回懋功縣城示眾多日。

事後，忠縣前清進士秦家穆曾戲作一首《咄咄謠》，對察都稱帝造反之事進行諷刺，「二十世紀風雲陡，虎豹犀象幻蒼狗，全球湧現大舞台，演出生旦凈末丑。……華盛頓、拿破崙，歐美獨立誰匹偶？異哉通治皇帝偏出醜。察都僧、懋功埠，琥珀珍珠盡雕鏤，一聲巨炮驚天雷，混世魔王牛馬走」，語言詼諧易懂。

察都的「大清通治國」存活了四個月，但「八角事件」影響較大。其一，察都舉事，川軍平亂，雙方動兵超過六千人，死傷逾千人，眾多百姓受到荼毒；其二，察都復清，在一定程度上刺激了北京的滿清遺老，張勳復辟即為一例。一個僧人，竟引出如此軒然大波。藐視共和，逆流而行，只能自取其辱。（劉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