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煙草生產商來說，你的命大概只值7萬元

編者註：作為世界上煙草消費量最大的國家之一，肺癌已經成為影響中國人健康的常見疾病。2015年發表在《柳葉刀》上的研究顯示，未來每三個年輕的中國男性中，將有一人死於吸煙。不過對煙草公司來說，這算不上是壞消息，因為你的命在他們眼裡，可能只值1萬美元。

作者|Matthew Sedacca

譯者|王二 校對|湛湛 編輯|吳頔

假如非要你給自己的生命明碼標價，你認為它值多少錢？10萬美元（約69萬人民幣）如何？去年六月，要從亞特蘭大的一群綁匪那換回一個女人的性命，只用花這麼多錢就夠了。覺得不夠高？據統計，某些政府機構可明顯要比這群綁匪更加看重人命。比如在2010年，美國環境保護署和食品及藥物管理局都為生命標了價：分別是910萬美元（約6,281萬人民幣）——用於開展更嚴格的大氣污染防控，和790萬美元（約5,453萬人民幣）——用於製作新的香煙警告標識。在其網站上，環保署強調此價錢不同於所謂的贖金。「這並不是在估算任何個人或團體要避免特定個人的死亡得支付多少錢。」

相反，這個估價被稱為「生命的統計學價值」。他們是如何計算的呢？首先，想像你和99,999歌人同時被問及「你願意出多少錢將未來一年內自身的死亡風險從十萬分之一，即0.001%降至更低」，你會出嗎？假設回答平均是100美元，那就意味著這群人願意付1,000萬美元（10萬人每人付100美元）去拯救「一個統計意義上的生命」。環保署和食藥局在他們的計算中使用的是同樣的邏輯。

過去的「健康」煙草廣告，甚至在暗示可以減肥。/Buzzfeed

但是和利用這一數字來衡量需要花費多少錢來預防死亡的政府組織不同，煙草行業的公司通常根據利潤來衡量生命價格，而且最終敲定的價格甚至比亞特蘭大綁匪的要價還低。

美國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的報告指出，煙草業在廣告、包裝和香煙生產上花費數十億美元，但除去所有生產香煙和說服消費者吸煙的成本，每支煙的利潤實際上只有一美分。然而根據政治社會學家加里·富克斯的說法，生產香煙很便宜——「其使人上癮的本質和品牌忠誠度意味著幾乎不需要對主要產品創新，」他寫道——而且他們每年能賣出數十億支，去年僅在美國就賣出2,580億支煙。

一則1942年的聖誕節香煙廣告，印有標誌性的吉祥物扮演者「侍應生約翰尼」。/Classic Film,Flick

所以對於像菲利普·莫里斯（Philip Morris）這種領頭的美國煙草公司而言，人們生命的價值最終僅比食藥局估價的千分之一多一點。平均來說，吸100萬支煙會有一人死亡，「煙草公司每賣一支煙大概賺1美分，也就是說消費者每購買100萬支煙他們就能賺1萬美元。由於每賣出（或吸掉）100萬支煙就會有一人死亡，因此一個煙草製造商生產的產品每造成一個人死亡，他們就能賺大概1萬美元。換句話說，一個煙草製造商是不會放棄這1萬美元利潤的，即便這意味著他們的一位消費者會死亡。所以，對煙草生產商來說，一個人的生命大概只值1萬美元（約6.9萬人民幣）。」這是斯坦福大學的歷史學家羅伯特·普羅克特在2013年的一篇文章中得出的結論。

根據世界衛生組織的統計，2012年過半中國男性吸煙，高於世界平均水平。相比之下，僅有2.4%的中國女性吸煙。/BBC

根據1998年《臨床腫瘤學雜誌》上的一篇評論，煙草公司沒能意識到，產品的成癮性和致癌性會危害吸煙者和吸二手煙的人，煙草行業對人命低廉的定價，助長肺癌成為全球疾病、死亡和醫療成本上升的「主要因素」。在美國，吸煙每年給人們帶來的損失預計超過了3,000億美元，遠遠高於2014年煙草業近143億美元的利稅。2015年，癌症死亡使美國生產力損失近1,348億美元，其中27%是因為肺癌。而癌症護理總體上耗費1,475億美元，接近肺癌治療花費的10%。這是個進步——在1996年的時候是20%，這表明治療肺癌可能變得更划算。

根據清華大學和健康影響研究所的專題報告，2013年中國人死亡風險因素排名第二的是抽煙。/Health Effects Institute

二十年前，即使在嚴格的經濟學術語中，吸煙對社會來說也是凈成本，但我們似乎正在削減它的負面影響。對香煙的徵稅在不斷增加（2009年4月1日，每包煙的聯邦稅從0.62美元漲到1.01美元），根據美國聯邦衛生局局長2014年的報告，香煙價格每上漲10%，吸煙數量下降4%。以紐約為例，在前市長邁克爾·布隆伯格大幅提高本地香煙稅的十年後，吸煙率從22%降至2014年的14.5%。這雖然侵蝕了國家的稅收預算，但最終是為了更好的結果：煙草稅收入的降低標誌著吸煙的人變少了。

從2015年起，中國捲煙銷量連續兩年下降且減量逐年增大。/國家煙草專賣局

然而，想要看到全球範圍內由煙草引發的肺癌死亡率下降，還需要一段時日。這是因為大部分的全球性煙草泛濫仍在佔據我們的未來。「20世紀時，只有大約1億人死於吸煙，然而，即便當前的吸煙率正在快速下降，本世紀吸煙導致的死亡人數仍有可能會翻好幾倍，」普羅克特寫道。「香煙每年造成死於肺癌的人數達到了150萬人，這個數字在21世紀20年代或30年代會增加到近200萬。」

我們還沒有逃脫煙草行業給我們帶來的影響。因此，聽到人們使用過去式談論煙草「問題」，像談論一個已經「解決」的問題時，普羅科特十分惱怒，他寫道：「事實是吸煙一直存在，並且範圍非常廣。在2000年後，全球煙草消費數量達到了大約6萬億支的高峰，但這種（煙草）泛濫的致命影響還將持續幾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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