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帝：凄苦莫如母親節

作者丨胡丹

明朝最後一位皇帝，崇禎帝朱由檢，是個沒媽的苦孩子。

他出生不久，母親劉氏就去世了，隨奉皇祖神宗萬曆皇帝之命，將他託付給他爸爸（即光宗朱常洛，那時他還是太子）的妾李選侍撫養。這位李選侍又稱「西李」，就是明末宮廷「三大案」之一的「移宮案」的主角，後來被封為康妃的那位。

泰昌元年九月「移宮」之後，又奉兄長熹宗（他於本月剛剛即位）之旨，改托於光宗「東李」選侍（即庄妃，又稱東李娘娘，以與西李選侍區別）。與李老娘娘先同住慈慶宮，後來移居勖勤宮。

朱由檢是一個很知禮的人，他每天早上起床後，先拜天，然後去見李庄妃。他沒有母親，就以庄妃為母，每次都很莊重地行朝見母妃的「定省禮」，無論寒暑，從不間輟。

朱由檢的生母劉氏，還在他爸爸居東宮時就過世了，生前沒有封號。直到天啟二年九月朱由檢封信王后，才循例追封為「光廟賢妃」。朱由檢嬰年失恃，對生母的音容笑貌毫無記憶，但他對母親懷有發乎天性的思戀。

他最初由西李選侍撫養，李選侍有一女，就是皇八妹，位下有一近侍太監，也曾侍奉過小由檢。天啟中的一天，朱由檢忽似不經意間問太監：「西山有位申懿王墳乎？」太監跪啟道：「有。」又問：「生母劉老娘娘葬此墳附近之處，爾曉得否？」太監稱「曉得」。朱由檢就拿出幾兩銀子，偷偷地交給太監，命他置辦些香燭祭品，潛往劉妃墳祭奠，並再四對他講：「你可祝告明白，就如我親去恭祭一般。」等到太監祭回覆命時，朱由檢詳細詢問墳所的情況，不禁戚然淚下。

此事記在明末太監劉若愚所著《酌中志》一書中，朱由檢為什麼祭奠母親都這麼謹慎呢？據劉若愚講，信王府不乏可用之人，但朱由檢不肯差派本府太監前往祭祀，卻密托這樣一位老近侍，是擔心左右侍從都是魏忠賢的黨徒，倘若被「逆賢」所知，或致猜防忌畏，殊未便耳！

朱由檢即位後，即將生母尊稱為光宗孝純皇后，移葬入光宗慶陵，算是了了一件大心事。

（殘破的慶陵）

說來也巧，天啟七年（朱由檢哥哥熹宗在位的最後一年）修建慶陵玄宮時，原以為將安設三座梓宮：光宗、光宗孝元郭皇后、熹宗母孝和王太后。主持營造事務的內官監管理太監王敬等人在丈量安放梓宮的寶座時，有意將尺寸放大了幾尺，待天啟七年十二月將孝純劉老娘娘的棺槨遷入時，梓宮四位，尺寸恰好——若不是當時太監們自作主張，將寶座做大了，孝純太后之靈還真沒地兒放呢！

當時護送聖靈的內外諸臣，有幾位親自進地宮看了，出來讚嘆不已，都說是天意。其實我想，理工太監們這麼做，不是沒有原因的。天啟七年時，熹宗身體已經不大好了，熹宗無子，事情是明擺著的，他一旦不諱，即位的定然是他唯一的弟弟信王朱由檢，信王即位，必然得給生母上尊號，將她的遺體從西山移葬到慶陵地宮，所以先打個預備，果然是有遠慮無近憂。

（崇禎帝思陵。名為陵，其實原來就是一座貴妃墳。前不久，思陵墳前「五供」中的一對石香爐還被盜了）

朱由檢的孝情得到安慰，但他即位後，國事日岌，他一人孤立在上，深感孤獨，對母親和親情的懷戀與日俱增。當時宮中供奉有劉老娘娘的畫像，可是有宮人說不像。朱由檢心裡尤為不快，便命司禮太監王裕民領著武英殿的畫師，專門去母親的娘家——新樂伯劉文炳的府上，由外婆徐氏口授，重新繪製了劉娘娘的遺像。其實劉氏去世多年，就是至親之人也很難描述其音容了，這幅畫像未必就比前一副更像。但眾人皆不敢明言，害怕皇上愈加傷心，只好都說：「像！」朱由檢聞之大喜，命選良辰吉日，將母親畫像隆重地送入宮，他親自到午門之內的歸極門迎接，然後親送至奉慈殿供奉。

畫像到時，朱由檢如睹生母，禁不住慟哭起來。他既哀母親的早逝，未能盡一日孝情，更哀國事日隳，還不知大明王朝還能不能保得住，期盼母親在天之靈能夠護佑他……

這一年是崇禎十三年（1640），離朱由檢殉國，只有不到四年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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