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器——精工良作的代言者

雖然據目前的考古發現，漆器早在距今七千餘年的新石器時代文化中已經出現了，但是作為一個聽起來很熟悉的事物，它也有著很多不為多數人所知的地方。一起聽觀復學堂的老師講述漆器吧。

一、漆器——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漆器多以木胎刷漆再加以加工而成，以其華麗的外表廣受古人喜愛。但是非人人都能用得起漆器。

漆器所用的漆雖為漆樹所分泌，但其取用異常困難，正所謂「百里千刀一斤漆」。戰漢為中國漆器非常盛行的時代，但據西漢《鹽鐵論》所記載「一杯棬用百人之力」，可見其成本之高，故而漆器非王公貴族而不堪用。而且自數十年的考古中，漆器多發現在帝陵、諸侯墓或者高級貴族之中。如湖北曾侯乙墓、湖南馬王堆漢墓出土的漆器等都可以使我們一窺當時漆器的盛況。

戰國 彩繪內棺

湖北省隨州曾侯乙墓出土

湖北省博物館藏

西漢 雲紋漆鼎

湖南省長沙馬王堆漢墓出土

湖南省博物館藏

漆器的費時費工已經決定了這不可能是普通百姓家可用，對於他們而言也許只能有幸一觀，而難得其物，故而褻玩不得。

二、漆器——黑、紅兩色為哪般？

西漢 「君幸食」小漆盤

漆，本身是乳白色粘稠液體，但在氧化中會呈棕色。漆刷的愈厚，就成了黑色，故而方有「漆黑一團」之詞。黑色略顯單調，古人就在漆裡面加入硃砂，便有紅漆出現。故而黑紅兩色為古代漆器的顏色，古人也常在黑、紅漆器上大做文章，就如上面看到的戰漢時期的漆器一樣，均為單色紅或黑，亦或者黑紅相間。

三、秒殺現代人的古代漆器工藝

戰漢時期為中國漆器發展的第一個高峰期。這是一段非常特殊的時期，剛好處在青銅器衰落與瓷器產生的階段。這個時期人們在不斷擺脫沉重莊嚴的青銅器皿，雖然有陶器的運用，但是陶器畢竟不入流，追求美觀實用的木製用具便應運而生。然而木器有個極大地缺陷就是不僅滲水而且易腐，而漆耐腐朽的性能剛好可以彌補木器的這個缺陷。所以再考古發掘中，我們可以看到很多保存兩千多年的戰漢彩繪漆器。

西漢 彩繪雲鳳紋漆盂湖北省博物館藏

西漢 彩繪漆豕口形雙耳長盒蓋湖北省博物館藏

自東漢前後一直到明清，由於中國瓷器不斷得到發展，再加上漆器造價的昂貴及易磨損等原因，使其讓位於瓷器。但是這個時候的漆器並未退出歷史舞台，而是以更嬌艷的身姿出現在世人眼前。夾貯漆器、鑲嵌、雕填、剔紅、犀皮漆、雕犀等等，可謂奢華無不盡、工藝無不精。

學堂小百科

1、夾貯漆器

戰國晚期，受木胎裱麻布工藝的啟發，出現了一種新的漆器類型——夾紵胎漆器。

其製作工藝為，先用木頭或泥土製成器型作內模，在內模上裱麻布或繒帛，刮上漆灰，裱一層加一層漆灰，經反覆磨光後再上面漆，干實後去掉內模，形成繒帛胎或麻布胎，稱為夾紵胎，其實就是脫胎法。

唐代 夾紵佛像美國紐約大都會博物館藏

夾紵胎漆器輕巧、牢固，適宜自由創作器型，它的出現，標誌著戰漢時期的漆器工藝已經達到相當高的水平。

唐代，雖有武宗滅佛，但是在整個唐朝歷史中，禮佛的次數還是很多的。佛教的盛行也使得唐朝上下多次舉行迎佛大典，在此，需抬著佛像巡行四方，即所謂行佛。青銅或者石質的佛像沉重，抬著尚且困難，何況四方巡行。故而既輕便又可製作有體量感的夾紵胎佛像是最好的選擇了。

2、鑲嵌

漆除了具有耐腐朽的特性之外，還有一個很大的優點，就是粘稠。古人以此粘性為用，發明了很多具有觀賞性的漆器，例如黑漆點螺、金銀平脫等漆器。

清早期 黑漆點螺采槡圖圓蓋盒觀復博物館藏

黑漆點螺就是在器物之上刷上漆，然後利用漆的粘稠性把螺鈿粘在上面從而組成圖案。由於所粘貝類的不同，其光澤也不同，從而看起來非常賞心悅目。

唐代 四鸞銜綬金銀平脫鏡陝西歷史博物館藏

金銀平脫也約在戰漢時期出現的，這種工藝類似金銀薄片貼花，即將金銀薄片剪成各種所需要的紋飾圖案，然後鑲嵌在漆器表面，通體上漆，反覆多遍，紙質漆沒金銀片，仔細打磨髹漆的器胎，直到光滑細膩並露出金銀貼花圖案為止。因粘貼的金銀花紋與漆面平齊，又自漆面中脫露出來，文質齊平，古稱「金銀平脫」。

3、剔紅

西漢 針刻紋漆奩

中國的漆器發展脈絡基本清晰，戰漢時期多彩繪，但也有一部分針劃、錐刻。

南宋 後赤壁賦圖堆朱盤日本東京私人藏

但目前所知，直到宋代，動刀漆器方才出現，上圖所示南宋剔紅文物是對此論斷的雖好詮釋。動刀漆器自宋一直延續到明清，經過數百年的發展，在明清之時達到了巔峰。

清乾隆 剔紅雙龍紋春字圓捧盒觀復博物館藏

剔紅就是多在木胎上刷紅漆，刷一層，待漆陰半干未乾之時再刷第二道漆，因為漆凝固很堅硬，沒有達到半干會很粘，過硬不利於剔劃，太濕就會粘刀；待第二道漆陰半干，接著刷第三道漆……以此重複刷漆，據文獻記載，明清漆器至少刷36層，有時多達上百層，這樣看來，做一件漆器僅僅在刷漆方面就要花費數月甚至一兩年時間。

所以我們現在看古代的漆器無不凝結著古人的精力與智慧。

4、識文描金

黑、紅為漆的本色，這對清代的漆器有著根深蒂固的影響。漆器發展到清代，尤其在雍正時期，多在漆器上描金，有黑漆描金、朱漆描金、識文描金。黑漆和朱漆描金很好理解，兩者主要是背景色的不同。

清乾隆 紫漆地識文描金纏枝蓮壽字紋捧盒觀復博物館藏

所謂識文描金，就是在紋飾凸起的地方描金。古人用詞準確，「款識」今人多混為一談，但古人把低於平面稱「款」，高於平面為「識」。所以「識文描金」就是在凸起的地方描金，這是一種極為奢侈的工藝，很有立體感，欣賞性極強。

除了上述以外，古代漆器中還有很多精妙絕倫的工藝使現代人望洋興嘆，例如雕填、犀皮漆、剔犀等等。過多的篇幅贅述終究會惹得頭昏腦漲，而且文字的敘述往往不夠直觀。

觀復博物館的工藝館展出很多古代漆器，以實物來觀工藝，會使你真正讀懂什麼是「工匠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