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系列：救了海瑞一命的太監

李大嘴 大嘴讀史

——史料摘譯——

原文：

帝得疏，大怒，抵之地，顧左右曰：「趣執之，無使得遁！」宦官黃錦在側曰：「此人素有痴名。聞其上疏時，自知觸忤當死，市一棺，訣妻子，待罪於朝，僮僕亦奔散無留者，是不遁也。」帝默然。——《明史·海瑞傳》

譯文：

嘉靖皇帝讀了海瑞上疏，十分憤怒，把奏章扔在地上，對左右說：「快把他逮起來，不要讓他跑掉。」宦官黃錦在旁邊說：「這個人向來有傻名。聽說他上疏時，自己知道冒犯該死，買了一口棺材，和妻子訣別，在朝廷聽候治罪，奴僕們也四處奔散沒有留下來的，是不會逃跑的。」皇帝聽了默默無言。

1

因為服侍對象的一步登天，這個太監擁有了龐大的權力，但他並沒有濫用這種權力。

皇帝是一個「神聖不世出之主」，很英明，這個太監就兢兢業業在一旁做好輔助工作。

這個太監回鄉探親，自己掏錢造橋修路，踏踏實實為鄉親們做好事。

有名的海瑞「海筆架」大罵皇帝，引得皇帝大怒，要不是他從旁勸解，海瑞也就沒有後來了。

這個太監就是黃錦。

2

黃錦不是一個高起點的太監。

要知道，封建社會，除了皇宮，王府、公主府啥的也都有太監服務的崗位。如果一個太監被分配到皇宮之外的地方，就算再努力、再有耐心，也很難有出頭的日子，介入政治的可能性也很小，所以說，平台很重要。

興王是當朝皇帝朱厚照的叔叔，黃錦的工作就安排在興王府，具體崗位是陪伴興王世子朱厚熜讀書。

一般情況下，將來老王爺死了，世子繼承，黃錦也就終老王府，平淡一生。只要和世子關係搞好，衣食無憂肯定沒問題，但大紅大紫想也不要想。

但是，事有例外。

3

正德皇帝朱厚照折騰了十多年，但居然沒有折騰出一個兒子，當他駕崩的時候，未來的皇帝人選成了一個大問題。

經過皇太后和總理的磋商，這塊大餡餅落到了黃錦伺候的朱厚熜頭上。

朱厚熜他爹和朱厚照他爹是兄弟關係，朱厚熜和朱厚照是堂兄弟關係，堂兄弟二人有著共同的爺爺朱見深，朱厚熜管當朝皇太后叫三伯母，這是很近的親戚。

本來還等著老王爺蹬腿咽氣、好順利接班的世子突然就成了天下最大的BOSS，就這麼突然。

朱厚熜吃肉，很多人喝湯，黃錦就是喝上頭啖湯的一位。

4

黃錦不是一個暴發戶太監，他的升遷經歷了漫長的過程，根基很紮實。

雖然只是伴讀，但勉強也算是同過窗，朱厚熜進皇宮，黃錦也跟著進了皇宮，被封為御用太監，妥妥的親信。

親信並不意味著可以胡來，一個人才的培養是一個長期的過程。再說，皇帝也只有14歲，完全沒有可能大權獨攬為所欲為。

黃錦先後在尚膳監、司設監、內官監掛職，從皇宮的飲食到皇宮的採購，還處理了諸多雜七雜八的瑣事，在這過程中，黃錦逐漸成長起來。

經過了長達24年的輪崗鍛煉，黃錦在嘉靖二十四年，也就是1545年，終於躋身太監這個職業的最高殿堂——司禮監。又過了9年，黃錦奮鬥到了太監的最高職位——司禮監掌印太監，兼提督東廠。

可以興風作浪了？並沒有。

5

首先，朱厚熜是個還算英明、也很聰明的皇帝，他不會允許太監胡來。

其次，黃錦是個還算正氣、也很謹慎的太監，他只會盡職盡責，做好份內的事情。

正因為黃錦所作的都在規則範圍之內，所以歷史上並沒有過多關於黃錦軼事的記載。

黃錦中規中矩，皇帝對他信任有加，平時的稱呼不叫名字，而是叫為「黃伴」。

從《明實錄》上看，給老王爺修建陵墓、三次大閱兵、重大案件的審理，都是黃錦出面主持工作。

6

其他的暫且不提，這裡只說說皇帝賜給黃錦的衣服，就可以從一個側面了解黃錦受到的恩寵了。

明代的官袍是有講究的，各個品級的文武官員官袍上都有不同的禽獸圖案。

文官：一品仙鶴，二品錦雞，三品孔雀，四品雲雁，五品白鷳，六品鷺鷥，七品鸂鶒，八品黃鸝，九品鵪鶉。

武將：一品二品獅子，三品老虎，四品豹子，五品熊，六品七品彪，八品犀牛，九品海馬。

除此之外，還有皇帝特賜的袍服，最主要的依次是鬥牛服、飛魚服、蟒袍等。

說起來名稱不同，圖案各異，但其實這些服裝上的圖案都是龍，其中，鬥牛服是頭上有兩隻彎角的龍，飛魚服是有翅膀和魚尾巴的龍，蟒袍是四個爪子的龍。

能穿這些衣服的基本上都是一、二品或者公、侯、伯、駙馬這樣的高官。

一句話，這些衣服黃錦都有。

7

海瑞海剛峰是大大有名的硬骨頭清官，可是如果沒有黃錦，海噴子早就一命嗚呼了，根本當不上監察部副部長（右僉都御史）。

嘉靖皇帝晚年迷信道術，開始逐漸不幹正事，這個時候海瑞不過是個財政部的小官，但海瑞是眼睛裡揉不得沙子的人，寫了一篇奏章給皇帝。

奏章有很多寫法，東拉西扯不知所云的，駢四儷六空洞無物的，婉轉借喻點到為止的，海瑞不玩這些虛的，直接開罵。

海瑞嚴厲批評皇帝妄想長生不老，已經連父子、君臣、夫婦之情都不管不顧了，說「天下人不直陛下久矣」，大家都看不起你！

在那個時候，不君不父是很嚴重的罵人話，皇帝當然雷霆大怒，「趕緊把這個噴子抓起來，別讓這傢伙跑了」。

還是黃錦在一旁勸解，暫時熄滅了皇帝的怒火，要不然皇帝在氣頭上，十有八九海瑞的腦袋要搬家。

所以，黃錦是海瑞事實上的救命恩人，不管黃錦是出於什麼目的。

8

黃錦是個福澤百姓的好太監。

黃錦是洛陽人，現在的洛陽東關大石橋就是黃錦在回鄉探親的時候捐資興建的。

東關大石橋這座五孔石橋坐落在瀍河上，瀍河的枯水期和洪水期落差很大，所以經常是冬天建了橋，夏天就沖毀，今年建了橋，明年就沖毀。

就在黃錦回鄉探親的兩年前，瀍河上的三孔石橋剛被沖毀，老百姓想過河只能擺渡或者繞遠路，極不方便。

黃錦當即決定捐資建橋，他叫來時任錦衣衛千戶的弟弟黃子鎧，讓他親自督辦，還再三叮囑弟弟：「建橋的開銷都由我來，不許向老百姓吃拿卡要。」

石橋開工之後，黃子鎧用了「以工代賑」的辦法，來幹活的有飯吃，並沒有讓當地政府徵發徭役，僅用時半年就完工了，當地老百姓把這座橋命名為「黃公廣濟橋」。

400多年過去了，這座堅固的五孔石橋，歷經歲月戰火，依然屹立在瀍河之上。

9

後來，嘉靖皇帝去世，黃錦和時任總理徐階一起到太子的府邸，迎接裕王朱載垕接任皇帝。

這也是黃錦為大明朝做的最後一件重要的事情了。

沒過多久，黃錦也安然辭世，去天國尋找當年陪伴讀書的嘉靖皇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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