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不知的弼馬溫！

中華傳統文化中，涉及猴子的故事有很多，其中最有影響力的就是孫悟空了。

87版《西遊記》劇照

在《西遊記》中他是無所不能的齊天大聖，降妖除魔的戰鬥英雄。但是近乎完美的悟空，也有恥辱頭疼的事情，那就是當年玉皇大帝招它上天庭時給他封了一個「弼馬溫」的官職，後來各種事實（豬八戒及各種妖怪經常以此嘲笑他）證明這個頭銜所帶來的自尊心受挫可是比它被壓在五指山下所遭的罪更讓他痛苦的。

87版《西遊記》劇照

《西遊記》雖是神話小說，但涉及人物的官職，都是採用明朝的官制，並非向壁虛構。只是始設於吳元年（1366年）九月正五品的明朝管御馬的機構，名稱為「御馬監」而非其他。

吳承恩出於故事情節需要安排了這樣一出，但為什麼叫「弼馬溫」？不單是明朝，任何一個王朝的官制里，都沒有此職務及稱謂。那「弼馬溫」這一職務就真的沒有出處，無據可查嗎？

其實不然。弼，是輔助的意思，又是避的諧音；瘟是流行性急性傳染病，又是溫的諧音，組合使用大意是避免馬得瘟疫。我們留心點會發現歷史遺留的文化中猴與馬經常會一同出現。故宮所藏的《百馬圖》就正面印證了這一點。

唐代 韋偃《百馬圖》（局部）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畫面上所畫養馬場景，馬匹眾多，不仔細看是很難發現在畫面右上方柱子上拴了一隻猴子的。

側面表達的則有北方游牧民族的實用器皮囊壺上裝飾猴頭形象或在拴馬樁上雕刻猴子，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組合?又為什麼是猴子?

遼代 北方窯口綠釉刻花猴首皮囊壺觀復博物館藏

遼代 北方窯口綠釉刻花猴首皮囊壺（局部）觀復博物館藏

理由在於中國古代，人們普遍相信猴子能保護馬、牛等牲畜不得瘟疫。看似不合理的論點其實都有出處。

最早的可見於北魏農學家賈思勰的《齊民要術》記錄：常系彌猴於馬坊，令馬不畏，辟惡，消百病也。

明代醫藥學家李時珍在《本草綱目》卷五十一「獼猴」條下說：養馬者廄中畜之，能辟馬病…，又引用《馬經》言：馬廄畜母猴辟馬瘟疫。逐月有天癸（天癸：在男子則為精，在女子則為血，此處可做「經血」理解）流草上，馬食之，永無疾病矣。」

猴形拴馬樁（局部）安徽源泉徽文化民俗博物館藏

還有一點：猴子的別稱叫做「馬留」，在《西遊記》中，「花果山四健將」中就有猴子名為「馬、流二元帥」。從讀音上來說，「馬留」一詞是「猱（náo）」字的上古讀音變體，而「猱」正是「猴」的另一種名稱。從詞義上來說，古人選擇「馬留」二字表示「猱」的讀音，正與猴子預防馬病的功能有關。李時珍在書中解釋猴子的各種異名時，曾經提到，有胡人將猴子稱為「馬留」，就是因為「養馬者廄中畜之，能辟馬病」的緣故。

現代醫學專家經研究認為母猴排泄的尿液散發的氣味對馬的瘟疫確有預防抑制作用。

所以孫悟空雖為雄性，但吳承恩此處「弼馬溫」幽默詼諧的安排確是有原因和出處的。

馬匹在古代被視為重要交通和作戰工具之一，是一個家庭乃至一個國家的重要財產，尤其受到重視。北方少數游牧名族又被稱為「馬背上的民族」，將猴子的形象視若神明以祈求馬匹的健康也很容易被理解。

明代 黑白玉巧雕馬上封猴觀復博物館藏

時至今日最常見猴與馬的組合紋飾則是瓷器玉器上或畫或雕「馬上封侯」的形象。

最早「馬上」是「馬背之上」的寓意。司馬遷在《史記·酈生陸賈列傳》中記載：陸生時時前稱說《詩》、《書》，高帝罵之曰：「乃公居馬上而得之，安事《詩》、《書》！」陸生曰：「居馬上得之，寧可以馬上治之乎？這段話，說的是漢初陸賈規勸劉邦，從馬上得天下，卻不應從馬上治天下。

後又有宋代詩人黃庭堅在《次韻胡彥明同年羇旅京師寄李子飛三章一章道》中寫道「原無馬上封侯骨，安用人間使鬼錢」 。

清雍正 青花封侯圖琵琶尊觀復博物館藏

以上詩文「馬上」仍表示在職為官之意。但隨著後期「馬上」一詞轉化為時間副詞表達「立刻、即刻」之意，「馬上封侯」被賦予了更深的含義，侯則被刻畫為「猴」的形象與或馬或蜂一起組合成吉祥圖案紋飾流傳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