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

題註：以下故事純屬虛構，與歷史事實可能不符，如有套用史書刨根問底者，請壓在心底。

他緊咬牙關，不斷地揮舞著手中的長槍，雙腳緊夾馬肚，所到之處，皆是人仰馬翻。不知道這樣廝殺了多久，生後的喊殺聲漸漸模糊，他長出一口氣，終於衝出來了。此時的他，無比的憤怒狂躁，劉邦小兒，竟然恩將仇報，吾屢次饒他不死，竟日竟敢置吾於死地。他大喊一聲：「江東兄弟，集合隊伍，且隨本王殺回去，今日不要了劉邦小兒的狗頭，吾就不是楚霸王！」然而得到的回答卻是稀稀散散並氣喘吁吁層次不齊的幾聲「是」，他惱怒地調轉馬頭，愕然地發現，跟在他身後的竟然只有獻血染紅了盔甲的七個人，七個人啊！他厲聲問道：「本王的三千江東子弟兵何在，為何只有汝之七人？」

七個人面面相覷，唯唯諾諾，終於一個膽子稍微大點的小聲說：「回大王，三千子弟兵就剩我等七人，余者皆已戰死！」他驚得差點從馬上摔下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自己的三千江東子弟兵跟隨自己一路走來，破釜沉舟滅暴秦，屢次披荊斬棘破劉邦，何曾敗過？今日怎可能突然就剩七人，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這小兵，竟然敢謊報軍情，看本王今日不斬了你！」七人一看不妙，齊刷刷跪倒：「大王饒命，此的確屬實，吾等願以項上頭顱擔保！」他一下子癱坐到馬背上，又不甘心地抬頭努力向突圍出來的方向瞧瞧，並無一人再來。

他頹然地做到地上，他不甘心，他憤怒，吾項羽乃大燕國項燕後代，力能舉千斤，為反抗暴秦，力起義兵，所到之處，從未敗績，劉邦狗仔，一市井無賴爾，屢次背信棄義，為逃命連妻兒性命都可拋棄的小人，今日竟然敗於此等小人之手，實乃是天大的笑話，天大的諷刺，老天真要滅我項羽嗎？

不，我項羽貴族出身，劉邦在我眼裡如同螻蟻一般，我不能就此認輸，「兄弟們，你們說本王是不是英雄？隨本王渡過這烏江，回到江東，咱們重振旗鼓再殺回來報仇雪恨！」

「是,大王乃當世獨一無二的英雄是也！」七個人鏗鏘有力地齊聲喊到。他滿意地翻身上馬，心情一下子好了許多，調侃地問，「哦，汝等說說，本王為何可以稱之為英雄！」七個人愣了愣不知如何回答，他笑了笑，「那好，就一個一個說，指著最左邊的一個士兵說，你先講！」左邊的士兵舔了舔乾澀的嘴唇，猶豫了半天，低聲問：「大王，末將可以說實話嗎？」他大聲笑道：「當然實話，汝若言假，定抽你嘴巴！」那個士兵深吸一口氣：「大王，您還記得當初在江東起義的時候嗎？」

思緒一下子拉回到了幾年前，那時的他，金槍銀甲，秉承天命，義氣奮發，在眾人簇擁下，站著江東號召反秦：「暴秦不滅，天下難平！」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今日的他，這個當初被譽為的天選驕子卻在狼狽敗退，他苦笑道：「本王怎會不記得，當日正因為有你們這江東三千子弟兵的鼎力協助，才使本王得以滅秦，並建立大楚！」

「末將還記得當時大王振臂高呼，暴秦不滅，天下難平，末將家被暴秦逼的走投無路，沒辦法當時只能跟著大王造反。這麼多年過去了，末將因戰功升為百夫長，家人也因此沾光再也無人敢去欺侮，還分到了幾畝田地。若沒有大王，末將一家，父母，弟弟妹妹恐怕早都餓死了！是大王給了我們一條活路，所以末將覺得大王就是當世當之無愧的大英雄！」

項羽再一次愣住了，他蠻以為這個百夫長會講大王英明神武，武功蓋世什麼的，因為他已經習慣了別人這樣說自己，沒想到原來跟自己出生入死的部下要求的這麼簡單，他們要的不過是一份清苦不至於餓死安穩的日子罷了。他猶豫了，真的要渡烏江東山再起嗎？以自己的威望，回到江東振臂一呼，捲土重來未嘗不可，然而多少個家庭又因他支離破碎，多少個父母失去孩子，多少個妻子失去丈夫？

妻子，對，妻子，虞姬當時也是對他這麼說的，虞姬曾說，妾只願與大王在一起，別無他求！他當時也想，此生和虞姬再一起，，無所他求。然而，他不是普通的百姓，他是百姓心目中的楚霸王，他是大將軍項燕的後人，他身負國讎家恨，他是大家心目中的大英雄，縱使一百個不願意，他也得硬著頭皮征戰廝殺，而虞姬為了心目中的英雄在他面前帶著不甘和留戀自刎。

英雄？何為英雄？自己真的是英雄嗎？這麼多年，為了國讎家恨，他迷失了自己，坑殺二十萬秦朝降卒，焚燒秦朝宮殿，真的對嗎？雖然他們是敵人，可應該有許多人應該像自己的百夫長一樣，奮力廝殺只願全家不被餓死，只為有一個安定的生活，自己的所做又分離了多少個家庭？或許，四面楚歌之時，真不應該責罰潸然淚下的將士們。

英雄，或許，自己一直瞧不起的劉邦才真的是英雄。雖然劉邦是個小人，但是在他的治下，百姓安居，人才得到重用，自己的門衛小兵張良成為了軍師，眾人嗤之以鼻胯下之辱的韓信成了大將軍。就連彭越，項伯都棄他而去隨了劉邦。不得不承認，劉邦這個「小人」在知人善任，治理天下上比自己更像個英雄！

這麼多年，自己一直廝殺，可是一直以來，自己都忽視了自己的部下，自己的百姓，甚至自己要的到底是什麼？或許，自己只是一個將軍的命，可老天偏把自己推到了大王的位置上。造化弄人啊，天不亡我亡誰？

「大王，劉邦的漢軍追上來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百夫長的喊聲拉回了思緒，走嗎？走去哪裡？當初征戰的目的是為了不再征戰，或許，今日，不再征戰才是英雄！他笑了，一切的愁容換成了嘴角一抹上翹，「汝等迅速上船，待本王斷後！」

「大王---」

「少羅嗦，汝等想抗命是不？開船先走」

「這----，是！」

一槍挑翻了一個衝上來的都蔚，他輕蔑地看著虛張聲勢卻不敢向前的漢軍，「本王乃西楚霸王，當世英雄，怎會懼怕汝等鼠輩？」

勻了勻呼吸，回頭看了一眼曾經的江東，昨日征戰是英雄，今日不再征戰本王亦是英雄！緩緩拔出佩劍，他高聲道，「爾等不過是要一份榮華富貴罷了，今日本王就送與你等罷了！」

在眾人的錯愕之中，他揮劍自刎，不留一絲訣別。帶著殘存的最後一絲意識，他想，多年以後，或許有人站在烏江邊，久久不能釋懷，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然而此刻，卻是項羽思項羽，終以悟此生。闔然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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