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詞學大家市長夫人的她人艷詞美 服飾穿戴也具代表性

本文作者黃強

說到南宋女性服飾，必須說一個人，她是南宋的詞學大家，很多詩詞至今傳誦，她的詞句很多是寫於建康（今江蘇南京），寫建康的風情，寫到南宋時期的服飾。「蹴罷鞦韆，起來慵整纖縴手。露濃花瘦，薄汗青衣透。見客入來，襪劃金釵溜。和羞走。依門回首，卻把青梅嗅 ……」「薄霧濃雲愁永晝，瑞腦消金獸。 佳節又重陽，玉枕紗廚，半夜涼初透。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銷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靖康之變後，康王趙構南渡，將江寧府改名建康府，建造行宮，準備以建康為都，迫於金兵的追擊，被迫輾轉多地，最後覺得建康臨近長江，容易遭遇金兵侵襲，而臨安相對遠離長江，相對安全，於是定都臨安（今浙江杭州）。北宋時期，江寧府是東南路首府，東南重鎮；南宋時建康府屬於留都，《景定建康志》記載：「建康為今留讀，視它郡為重」。因此，北宋都城東京汴梁（今河南開封）與南宋都城臨安的風俗，主要是受地理因素影響的飲食風俗有差異之外，服飾風俗與江寧（建康）府同在一個政權統治下，是基本相同的。

【圖109，南宋詞人李清照】

李清照是南宋時期山東濟南府人，其父李格非是一位善於為文的官員，官至禮部員外郎、提點京東路刑獄，寫有《洛陽名園記》。李清照18歲嫁給了出身官宦之家的太學生趙明誠。

靖康二年（1127）北宋被金國消滅，高宗趙構繼位，開啟南宋紀年，是年也也即建炎元年。這年，趙明誠的母親在建康府去世，趙明誠赴建康府奔喪，不久被任命為建康府知府，成為南京歷史上的最高行政長官（相當於市長）。建炎二年（1118 ），李清照趕往建康府，與趙明誠團聚。她感嘆「南來尚怯吳江冷，北狩應悲易水寒」，「南渡衣冠少王導，北來消息欠劉琨」，表達了她對南渡之後，國家命運的擔憂，以及對朝廷苟而且偷安的不滿。

李清照追隨丈夫，生活在南京，她從北方遷居過來，所穿的北方服飾融入了本地的服飾之中，並無異樣，可見南宋時期的女性服飾，南北差異並不明顯。

【圖110，李清照】

寫於南渡最初幾年的《菩薩蠻》，則寫出了她所在的南京，女性服飾中頭飾（首服）的風尚。「歸鴻聲斷殘雲碧，背窗雪落爐煙直。燭底鳳釵明，釵頭人勝輕。角聲催曉漏，曙色回牛斗。春意看花難，西風留舊寒。」原本恩愛的夫妻，在趙明誠建康府知府任上，並不愉快。作為堂堂的知府夫人，頭戴鳳冠（按照宋代輿服制度，命婦所戴是花釵冠，並非皇后、嬪妃的鳳冠，鳳冠是借名），在燭光下等待丈夫，期待往日的恩愛，「燭底鳳釵明，釵頭人勝輕」，燭光映照下她的花釵冠與鳳釵，顯得非常的美，在鳳釵上還裝飾著用綵綢或金箔剪成的人勝或花勝。「人勝」、「花勝」都是古代婦女於人日（正月初七）所戴飾物。

【圖111，李清照的服飾】

中國女性戴鳳冠的禮儀制度從漢代就有，自中、晚唐以來，婦女戴冠日益多見。五代時就有「碧羅冠子」、「鹿胎冠子」等名稱，宋代此風尤盛。清代宮廷南薰殿藏有宋代原畫《宋真宗章懿李皇后像》，在畫像上可見，李皇后戴的鳳冠特別高大，裝飾繁複，冠上飾有多條龍、鳳。這頂鳳冠大體上可以稱之為「龍鳳珠翠冠」。宋徽宗政和年間（1111-1117）定命婦服飾，首飾用花釵冠，冠有兩博鬢加寶鈿飾；服翟衣，青羅綉為翟，編次於衣裳之制。一品花釵九株，寶鈿數同花數，綉翟九等；二品花釵八株，翟八等；三品花釵七株，綉翟就等；四品花釵六株，翟六等；五品花釵五株，翟五等。翟衣內襯素紗中單黼領，朱袖、衣緣（邊），通用羅縠（有皺紋的紗），蔽膝同裳色，以緅（醬色、青赤色）為領緣加以文綉，重翟為章飾。知府大人的夫人相當於四品命婦，花釵六株。

建炎三年（1129），御營統制官王亦在建康府發動兵變，知府趙明誠留下李清照，一人落荒而逃。事後，趙明誠被罷官，他心灰意冷的帶著的李清照去江西準備買房定居。行至烏江，在西楚霸王項羽兵敗自刎之地，李清照感慨萬千，寫下一首五言絕句「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走到安徽池陽，趙明誠接到調令，重新起用，調任湖州知事，他將李清照安頓在安徽，去南京謝恩（南宋朝廷短暫在南京駐紮），路上中暑，一病不起。七月底，李清照晝夜兼程趕到南京，趙明誠去世。李清照殮葬了丈夫後大病一場，寫下千古絕唱《聲聲慢》：「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兩盞三杯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者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長歌當哭，愁字了得，多年的艱辛，酸楚，傾瀉而出。年僅46歲的李清照，失去了依靠，無奈再嫁官吏張汝舟。

作為知府夫人，李清照的服飾體現了南宋命婦的等級差別。命婦服飾依據丈夫的官職、官服，穿戴配套服飾。因此，李清照的服飾是講究的，與百姓服飾不同，相對奢華。梳理高髻，滿頭珠翠寶。李清照的詞描述的對象儘管有小女人味，屬於小資情調（南宋沒有小資這個詞語），顯然與百姓家的中的女子還是不同的。她詞中的服飾同樣屬於官宦家庭、大戶人家的款式與風尚。

說明：本文系企鵝號簽約作者黃強原創作品，未經作者同意，不得轉載。授權微信njjinxiushufang。

黃強，字不息。服飾史學家、金學家。研究涉及中國服飾史、置業經濟史、民國史、南京地方史、明清小說等方面研究，均有著作出版。已出版《中國服飾畫史》《服飾禮儀》《消失的南京舊景》《趣民國》等著作14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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