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近代第一次大規模引進的西方技術是啥技術？

油畫，馬江之戰。畫面最下方左側濃煙滾滾的軍艦是「飛雲」艦，其右側已經嚴重側斜的軍艦是炮艦「振威」。「飛雲」左上方是法國巡洋艦「杜局土路因」，「振威」右上方是法國軍艦「凱旋」。

文 ｜林俊傑

海權是世界近代史的主題，任何一個頂級強國的崛起和確認，均以海權為標誌。佔據大洋的強國以廣闊的洋面為掩護，可以把自己的軍隊投放到世界任何一個角落而自己卻免受他國攻擊。而當時海權的取得，無非是「船堅炮利」兩樣而已。這種技術上碾壓性的優勢，對中國人輕視工程技術的傳統觀念造成了巨大的衝擊。學習西方技術成為最先進的一批中國人念茲在茲的大事，而他們最渴望獲取的，自然是西方的蒸汽動力軍艦及其背後的造艦科技，這也是近代中國第一次大規模引進外國技術、人才的起因。其策劃人是當時的閩浙總督左宗棠，第一批西方技術團隊來華是1867年，而地點是在五口通商地之一的福州城。這一事件深刻影響了近代中國海防事業的發展。

看待當年的歷史，始終無法迴避的是那個年代的背景。19世紀60年代，儘管第一次鴉片戰爭已經過去20多年，但其實距離引發第二次鴉片戰爭的「外國人入廣州城」糾紛也就幾年的時間。畢竟「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又有坑了清政府一大筆錢的「阿思本艦隊」事件的先例，對於如何與外國人打交道，中國高層官員心裡普遍沒底。在此，左宗棠充分展現了自己的政治智慧，他充分信任與自己關係融洽的常捷軍軍官法國人日意格、德克碑，讓他們來主持船政的具體建設事務。儘管日意格僅僅是法國海軍的低階軍官，在建設船廠和建造軍艦方面經驗匱乏，但是他精通中文且忠實於僱主（中方）利益的態度很快獲取了左宗棠的信任，並對之委以重任。

左宗棠採取的是日意格、德克碑單方面簽署類似保證書的承諾性文件的方式來完成合同。承諾性文件所勾畫出的，是一個雄心勃勃的投資超過200萬兩白銀，為期5年的宏偉計劃，包括了設廠、造船、設船塢、教育、用人等五大方面。中方出錢，出人力，但是只通過日意格、德克碑管理西方技術團隊；而日意格、德克碑負責組建法國技術團隊，技術團隊的僱傭方為日意格、德克碑，而不是中方。這樣，中方在船政事務中，就不用直接操心與大量的西方人交涉等瑣碎事務，只要把控好日意格、德克碑兩人即可。這樣就避免了很多無謂糾紛。而日意格、德克碑兩人自願簽下單方面的「保證書」，保證完成合同規定的船政5年建設目標，且由法國領事館公證，在最大程度上規避了未來日意格、德克碑不服管教甚至生事的可能。後來的船政發展也證實了這種方法是行之有效的。

短短几年時間裡，中方人員從船政學堂的學生到工廠的各類技術工人，從連abc都不懂開始，教學和生產相結合，貪婪地學習著西方近代科技工業革命的各類成果。在這裡，誕生了中國第一批艦船製造專家、第一批近代海軍人才以及中國最早的一批產業工人。

1873年夏天，船政的各個生產車間開始安排考核活動，洋員們對他們一手教導出來的中國工匠實施考核，從中選拔出接任車間工頭等的人選。隨後，洋員們不再參加車間的生產，各車間的工作陸續都交到了中國技術人員的手中。經過磨合檢驗，證明中方人員已經能夠完全勝任各車間的生產和管理。船政在短短數年的時間裡，完成了一場驚天動地的歷史跨越。在此之前，船政後學堂第一屆畢業生已經開始登上船政水師的軍艦任職，其中個別已經擔任艦長的職務，而船政所造的軍艦數量已經達到當初五年計劃中所規定的15艘的目標。

1874年3月，中國近代第一次大規模引進的西方技術團隊登上了回鄉的客輪。船政的中法合作活動披荊斬棘，得到善始善終，為彼時的中西交流，提供了可貴的正面合作的範例與經驗，為中國人的海洋夢想，寫下了富有想像力的第一抹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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