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士兵宣誓「馬薩達永不再陷落」？真相讓人很無語

馬薩達（Metzada、Masada）在亞拉姆語（與希伯來語同屬閃米特語系）中是「堡壘」的意思，位於死海西岸邊的峭壁上。1900多年前，千餘名被羅馬軍隊圍困在此的猶太人集體殉難。在猶太民族歷史上，馬薩達於是成為以弱抗強的英雄主義象徵。每年，新入伍的以色列軍人都會在馬薩達舉行莊嚴儀式，宣誓詞就是：「馬薩達永不再陷落！」

然而，傳說終究不能代替史實，馬薩達之戰及其守衛者的故事果真那麼慷慨激烈、豪邁悲壯嗎？揭開塵封的歷史，或許我們會發現「傳說很豐滿，而真相很骨感」。

馬薩達要塞所在山峰本身是一塊巨大無比、巍峨挺拔的岩石，山頂比較平坦（周長約1200米），而四周都是懸崖峭壁和一眼望不到底深谷，要登頂只能走東西2條小路。

由於地勢險要，早在公元前2世紀，就有王公貴族在山頂修建了防禦工事。古代著名的猶太國王希律（公元前37年至公元4年在位）上台前，曾數次來到馬薩達避難，其中一次還憑藉天險擊敗了來犯之敵。

希律王掌權後，深諳馬薩達地理優勢的他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對之進行改建，用石灰石圍繞山頭修築了一道高5.5米、厚3.6米的城牆，環城立起了30座20多米高的塔樓，在西坡還建造了宮殿。

為利於長期堅守，希律王在馬薩達要塞儲備了足夠1萬人使用的武器，以及許多未加工的鐵、銅和一定數量的鉛。為確保水供應，要塞中挖掘了水道，並備有大量水箱。堡壘內生活物資更是堆積如山，藏有大量的糧食、葡萄酒、橄欖油、豆類和椰棗，「（守軍）吃上幾年都不成問題」。

希律王苦心經營這座位於沙漠深處的「不落之城」，原本是想一旦遭遇內亂或外敵入侵，就帶著嬌妻美妾、金銀細軟躲到要塞里避難，但他沒等到這一刻就病故了。

希律王去世2年後，也即公元6年，羅馬軍隊進駐並接管了馬薩達要塞，並在此長駐達60年之久。直到公元66年羅馬-猶太戰爭爆發後，「一夥好戰分子通過秘密行動殺死了所有羅馬駐軍，攻佔了這座要塞」。

這裡所說的「好戰分子」被稱作希卡利人（Sicarii），他們據稱是加利利猶太人的一支，其名出自拉丁語「匕首」（Sica）一詞，意為刺客。希卡利人極端仇視羅馬帝國，希望用暴力手段恢復猶太人的統治。

但正如他們的名字那樣，希卡利人不善正規軍式的野戰，而專搞突襲和暗殺。其行兇的對象不僅有羅馬人，也包括那些與之政見不同或地位顯赫的猶太同胞（比如祭司）。希卡利人最擅長的手段就是趁著節日、集市的時候，深藏短刃混入擁擠的人群，尋機實施貼身刺殺。他們力圖通過這種「光天化日當街行兇」的極端方式，來恐嚇普通民眾，引發騷亂。

一方面來講，希卡利人的極端行動有反抗異族暴政的合理性，但另一方面，希卡利人並不是什麼高尚的愛國者，他們利欲熏心，野心勃勃，終極目標只是為了取代羅馬人，以便自己上台耀武揚威，享受榮華富貴。

希卡利人襲佔馬薩達要塞後，奪取了堡壘中儲存的大量兵器，「軍威大振」的他們迫不及待地兵發耶路撒冷，隨即開始了其對聖城短暫而殘暴程度較羅馬人毫不遜色的高壓統治。像這號名聲掃地的極端分子，其「好日子」當然不可能持續太長時間。沒過多久，希卡利人就被不堪其暴政的民眾趕出耶路撒冷，余部千餘人只得逃回馬薩達要塞。

公元70年，前來鎮壓猶太人起義的羅馬軍隊圍攻耶路撒冷，激戰破城後，猶太聖殿遭侵略者焚毀，城中60萬軍民大部戰死，只剩7萬人被賣為奴。在這場空前慘烈的聖城保衛戰中，希卡利人始終躲在遠離戰場100公里外的馬薩達要塞內，當了縮頭烏龜。

不僅如此，希卡利人為獲得給養，還經常下山燒殺劫掠，其中尤以對距馬薩達要塞17公里遠的一座大村鎮隱基底所施加的暴行最令人髮指——殺死多達700名無辜婦孺（這些受害者都是他們的猶太同胞），並搶走大量糧食和財物。當時由於戰亂，匪盜蜂起，出於各種目的，「每天都有搶劫團伙從四面八方湧來投奔（馬薩達要塞）」。

就這樣苟延殘喘到公元72年冬，已基本平定猶太起義的羅馬人終於騰出手來，總督弗拉維·席爾瓦率1個軍團（不到5000人）包圍了馬薩達要塞。面對真正的強敵，擅長「窩裡斗」的希卡利人喪失了勇氣，在被圍困的3個月里，他們眼睜睜瞅著羅馬士兵在山下搭建起8座營地，又在四周築起3道防線卻不敢邁出要塞一步。

放棄了主動出擊的希卡利人，只是在頂部不斷加固城牆。然而，在羅馬軍隊攻城重器的不斷錘擊下，城牆被撞出一個缺口。希卡利人隨即用木頭填充缺口，但也被羅馬軍隊用大火燒毀。最終，絕望的希卡利人殺死妻女，集體殉難，只有2名婦女和5個孩子因躲在地下管道中而得以倖存。

以上記述，在戰爭親歷者約瑟夫斯所著《猶太戰記》中都可以找到，但此後在漫長的千年演變過程中，馬薩達要塞之戰越來越被神化，甚至將希卡利人「包裝」成曾參加過耶路撒冷保衛戰的民族英雄，吹噓其「為保護上帝的聖殿」而堅持戰鬥，「殺死不可計數的羅馬人」。而並不光彩的集體自戕（違背猶太律法），也被演繹成了希卡利人「衝出要塞與羅馬人進行光榮的決鬥，最終與侵略者同歸於盡」的史詩般光輝結局。

19世紀中葉近代考古學興起後，馬薩達要塞所在地被西方學者確認，由此進一步喚醒了猶太民族的復興情懷。到了20世紀30年代，隨著歐洲和巴勒斯坦猶太人處境日益惡化，馬薩達要塞很快成為猶太青年的「朝拜聖地」，他們從希卡利人的悲劇性結局中汲取力量，將之推崇為「全人類最偉大英雄主義的象徵」。也正是在此基礎上，奠定現代以色列國「意識形態」的猶太復國主義被激發和壯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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