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北京私娼門口掛繡花鞋做標記，為何不是他物？性文化上有說法

繡花鞋與鞋卜考

本文作者 倪方六

這篇文章，來說說古代女人穿的鞋子。

在古代，窮人「借衣服穿」的 現象不並少見，即使在30年的農村仍有這種現象，不少人是借衣服去相親的。但「借鞋」很少見，此即民間所謂「借衣不借鞋」。

為什麼會這樣？這是因為，鞋子太便宜，草、麻都可以用來做鞋，沒有借的必要。古代的草麻鞋，別稱叫「不借」，就是這麼回事情。

（繡花鞋，民俗博物館展品）

人們稱作風不正派、不守禮數的女人為「破鞋」。這說法從何而來？已故學者胡考在其小說《上海灘》中有這樣的說法：「北方人所謂的破鞋，其實指的農村的土娼。因為實在窮不過，妓女的衣裳是向別人借的，惟有一雙鞋子沒有辦法借，只好仍舊著自己的破鞋，這就是破鞋的來頭。」

胡考所考並無根據，應該是在「不借」概念上的文學化推理。「破鞋」一詞由來的另一版本，據說源於北京過去的「紅燈區」八大胡同，一些為窮漢子提供性服務的暗娼、私娼，往往在自己居室外掛一隻繡花鞋作了標記。時間一長，繡花鞋就成了「破鞋」，破鞋遂成一種特指。

破鞋，在北京人嘴裡，又被稱為「破大貨」，也是這麼回事情。

（古代私娼，現代影視形象）

實際上，上述兩種「破鞋」版本都不靠譜。為什麼妓女要在門前掛鞋子，而不是手絹什麼的其他東西？這有民俗學上的原因，尋歡男人看到就懂了，可以做那事。在古人眼裡，鞋是女性生殖器官的象徵，是一種重要的性文化符號。

「破鞋」一詞的出現，應是古人性崇拜概念的變異。這種「性符號」的產生，或與上古周朝始祖后稷的身世有關。

后稷的母親是帝嚳高辛氏元妃姜嫄。姜嫄是踩了巨人腳印而受孕，生下后稷的。此即《史記·周本紀》中所謂，姜嫄「踐之（腳印）而身動如孕者」一說。

（繡花鞋，博物館藏品）

鞋子在古今女人的生活中都很重要。在古代，女性心目中，一直將鞋與性、婚姻聯結在一起。現今被視為「中國鞋」的繡花鞋，在古代常被作為一種定情、吉祥之物來使用，這在唐宋時已成風俗。

繡花鞋又叫「繡鞋」、「扎花鞋」，在晉南一帶又稱作「晉國鞋」。繡花鞋的出現，傳說與晉獻公有關，他在完成晉國霸業後，要求宮妃在鞋面上都綉上石榴花、桃花等10種花果圖案；同時還規定，晉國女子出嫁時要穿上綉了花的鞋，「繡花鞋」從此流行，成為古代中國女性的保留鞋款。

（古代各種繡花女鞋，展品）

實際上，繡花鞋並非漢族獨有，在少數民族中，繡花鞋也是傳情之物。如毛南族的女孩與男孩子定情「坐夜」時，會給贈對方「欖子鞋」；仫佬族姑娘在「走坡」時，則會暗測情郎腳的大小，做雙繡花鞋，下次會面時作為定情物送給他。

過去女人為什麼喜歡繡花鞋？鞋不僅僅是一種性符號和愛情信物，能表情達意，還有一隱秘風俗。在中國的鞋文化中，鞋還是一種占卜工具，即所謂「鞋卜」。

（現代農村女性仍喜歡穿繡花鞋，很漂亮）

鞋卜，在今天看來，屬於一種迷信，但古人頗為熱衷，流傳廣泛，至今在有的農村地區還可以看到。

《金瓶梅》第八回《盼情郎佳人占鬼卦，燒夫靈和尚聽淫聲》中，就提到了潘金蓮用鞋占卜，盼西門慶來尋歡的事情：「盼不見西門慶到來，罵了幾句負心賊。無情無緒，用縴手向腳上脫下兩隻紅繡鞋兒來，試打一個相思卦」

清蒲松齡《聊齋志異》「鳳陽士人」條，也有鞋卜情節：丈夫外出半年後未歸，年輕妻子唱道：「黃昏卸得殘妝罷，窗外西風冷透紗。聽蕉聲，一陣一陣細雨下。何處與人閑磕牙？望穿秋水，不見還家，潸潸淚似麻，又是想他，又是恨他，手拿著紅繡鞋兒占鬼卦。」

（潘金蓮，現代影視形象）

至於古代怎麼用鞋子來占卜，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佔法。

用鞋占卜或與纏腳有關的（古代女人裹腳風俗見「梧桐樹下戲鳳凰」企鵝號之前《過去小腳女人防性侵有一厲害暗招，隔壁老王很懼怕》一文），是流行於古代女性中間的十分獨特的占卜形式，女人常用它來預測她們的丈夫或情人何時回來、是否回來。鞋卜是凶是吉，是好是壞，要看鞋頭和鞋口的朝向。

（古代思春少婦，現代影視形象）

明代戲曲家李開先《一笑散》中有「鞋打卦」詩，最後四行是這說的：「不來啊，跟兒對著跟兒。來時節頭兒抱著節頭兒，丁字兒滿壞，八字兒開手。」

鞋卜在少數民族中間更為流行。廣西瑤族過去有一種「合鞋」的訂婚儀式，其中也是一種鞋卜：男女雙方有意後，回家各做一隻木拖鞋，如能配對，則合天意，否則不和。

（現代女性腳上的繡花鞋）

貴州新娘的「試鞋卜婚」更典型。過去苗族姑娘出嫁時一定要穿草鞋，這不是沒錢買好鞋，而是要試鞋卜婚。選出一把又長又白的「糯米草」，請寨里那些父母健在、兒女滿堂的人，給自己打出一雙草鞋，出嫁時便穿著這雙草鞋去夫家，回門時則穿這雙草鞋回娘家。

穿草鞋往返一趟後，便脫下來看鞋底、看鞋尖、鞋中和鞋跟的磨損情況，看哪一段先被磨爛，哪一段堅實無損，以此預測她一生中的禍福。

（現代繡花婚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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