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8年濟南慘案始末：日軍見人就殺，7000北伐軍被繳械

北伐戰爭是中國人民反帝反封建鬥爭的一次輝煌勝利，但北伐軍所到之處收回租界，解放民權的諸多作法卻不可避免的引起了以英國為首的西方列強的干涉。

在1927年1月26至27日，蔣中正於廬山接見了日本海相財部彪派來的代表小室敬二郎，二人進行了長談。蔣中正向他強調說：「我理解滿洲和日本在政治、經濟上的重大關係，日本人在日俄戰爭中流過血，有感情上的問題，我認為對滿洲問題，必須特殊考慮」，又說:「我欣賞幣原外相的演說，如果日本正確評價我們的主義和鬥爭，我願意同日本握手」。1月下旬，蔣介石還會見了日本駐九江總領事江戶千太郎，再次表示：他非但不打算廢除不平等條約，而且還要儘可能地尊重現有條件；保證承認外國借款，並如期償還；外國人投資的企業將受到充分的保護。不久，蔣中正又接見了日本軍部的代表永見增輝和松室孝良。蔣中正更明確地表示:「本總司令決心已下，誓與共產黨不共戴天，願意中日提攜，共同防共」。

▲蔣中正

正是在這樣的基調之下4月11日，在英、美、日、法、意五國向國民革命軍下達所謂最後通牒的情況下，蔣中正翌日於上海發動了著名的「四一二反革命政變」，解放工人糾察隊的武裝後，大肆逮捕和屠殺共產黨人和國民黨左派人士。「四一二反革命政變」發生後，武漢方面的汪精衛政府宣布與蔣中正決裂。兩派北伐軍從而各自為戰。武漢方面以唐生智為總指揮，組成三個縱隊進軍河南，在漯河、臨潁擊敗奉軍主力，6月1日與馮玉祥部會師鄭州。南京方面亦組成三路軍，北伐隴海路，5月下旬克蚌埠，6月初占徐州，後與直魯軍相持於魯南。但7月15日，武漢國民政府領袖汪精衛召開「分共」會議，公布《統一本黨政策案》，正式與中國共產黨決裂。8月1日，周恩來、賀龍、葉挺、劉伯承等發動南昌起義，自此第一次國共合作徹底破裂。

▲八國聯軍

1927年12月3日至10日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在上海召開國民黨二屆四中全會預備會，會議的最後一天恢復了蔣中正復職為北伐全軍總司令。1928年1月4日，蔣中正到任，繼續領導北伐。北伐軍在佔領河南之後，屢次致電馮玉祥、閻鍚山及各將領準備北伐。2月28日，中國國民黨中央政治會議決議馮玉祥為第二集團軍總司令，閻錫山為第三集團軍總司令，並命統歸蔣中正指揮。

▲北伐軍

1928年4月7日，蔣介石在徐州誓師北伐。9日，各路北伐軍發起全線總攻。第一集團軍第一軍團總指揮兼第一軍軍長劉峙，指揮王均的第三軍、繆培南的第四軍、顧祝同的第九軍、楊勝治的第十軍和賀耀組的第四十軍由徐州北進，擔任津浦路正面進攻。曹萬順的第十七軍、陳焯的第二十六軍、夏斗寅的第二十七軍、金漢鼎的第三十一軍和陳調元的第三十七軍進攻臨沂、沂水，直趨膠濟線為右翼。第四軍團總指揮方振武，率阮玄武的第三十四軍、鮑剛的第四十一軍、高桂滋的第四十七軍和余念慈的獨立騎兵師，沿魚台、金鄉進攻濟寧為左翼。20日，方部攻佔濟寧。奉魯軍張宗昌殘部退向泰安一帶。21日，方部由濟寧繼續北進。28日晚，方部奪取萬德、張夏之線，與津浦路正面的第一軍團劉峙部會師。30日，各路軍隊對濟南發起總攻。當天夜晚，張宗昌率殘部棄城北逃。孫傳芳在北京宣布下野，張、孫殘部向國民革命軍投降。但就在蔣中正所率北伐軍節節勝利，1928年4月19日，田中義一內閣派遣第6師團5000人在青島登陸，以「保護帝國臣民」為名控制青島和膠濟鐵路沿線要地。

▲山東半島登陸

事實上早在1927年8月，日本便已以「保安僑民」為由調遣駐守「滿洲」的第10師團主力駐守青島。不過此時張宗昌所部的直魯聯軍在戰場上仍佔據優勢。山東方面的局勢相對平穩。因此日本方面的所謂「第一次出兵山東」在9月上旬便以日本方面全面撤軍而告終。1928年4月日本在山東方面的局勢再度「惡化」。眼見北伐軍已逼近濟南，張宗昌隨即參謀長金壽良到青島請日本快發救兵。第六師團師團長福田彥助又得到日本首相田中義一要他搶佔濟南的訓令，於是便於4月25日派先頭部隊向濟南進發。

▲年輕氣盛的田中義一

日軍此時接到的命令仍是保護僑民，因此日軍進駐濟南之後，雖然佔領了醫院、報社等地，用沙袋築起堡壘。但並未有直接參戰的跡象，張宗昌見大勢不妙，連夜逃離濟南至煙台，後乘船經大連亡命日本去了。張宗昌退走逃亡，北伐軍於5月1日佔領濟南，任命戰地政務委員會外交處主任蔡公時兼任山東特派交涉員，負責與日本駐濟南領署聯繫交涉。國民黨當局接管濟南後，多次聲明保護外僑，要求日本政府從濟南撤軍。

▲張宗昌

5月2日上午，蔣中正率北伐軍主力入城。在此過程中，日軍並未對北伐軍的行動有所影響。蔣介石遂派人請日本駐濟南總領事來總司令部談判，計劃「令日軍撤除一切防禦工事」。當日夜裡「日軍即撤消鐵絲網、沙袋及警戒兵」，同時，躲進日軍警戒區的日僑見局勢穩定也開始陸續回到原住處[1] 。不料5月3日，濟南慘案爆發，持續數天。日方死亡的軍人達230名,平民16人,中國方面死亡高達3000人以上,雙方負傷者更多。中國外交人員蔡公時等17人也遭日軍殺害。

還原事態發生的過程，大體上均以上午9時許，北伐軍一名徒手士兵經過日軍警戒區時，被無故射殺開場；北伐軍一部移往基督醫院時，日軍又突然開槍，與此同時又向國民北伐軍第四十軍第三師第七團的兩個營發起攻擊，北伐軍損失慘重。北伐軍九十二師、九十三師奮起還擊，立即制止住日寇的囂張氣焰。日軍指揮官福田彥助見事不好，派人會見蔣中正，並威脅說"如不停火，中日將全面開戰"。蔣介石便派出10個參謀組成的傳令班，分頭到各部隊傳令，對日軍停止還擊。

不久，蔣介石派外交部長黃郛到侵華日軍司令部交涉。黃郛到了設在正金銀行的日軍司令部，福田彥助避而不見，只派其參謀長黑田出面接見。黑田蠻橫地提出，北伐軍必須立即停火，一律退出日軍警戒區。黃郛回來後便向蔣介石彙報，蔣介石為顧全大局，嚴令北伐軍不許還擊。但是日本侵略者卻得寸進尺，一面以武力將商埠區的北伐軍全部繳械，一面派部隊佔領設在濟南路局的外交部長辦公處。堂堂外交部長黃郛及其衛士亦被繳械，乖乖退出其辦公處，遷往北伐軍總部辦公。

正當中日雙方人交涉時，恰有兩個日本兵被流彈打死。日本侵略軍這下找到了挑釁借口，大舉向中國軍隊駐地進攻。日本侵略軍更凶焰萬丈，不論官兵，見人就殺，一時屍體遍街，血流成河，哀聲動地，中國軍隊7000餘人被迫繳械。

此時，蔣介石仍下令不準抵抗，只命戰地政務委員會外交處主任蔡公時速去交涉，要求日軍迅速撤退。蔡公時正要與日本方面交涉，但見交涉署已被日軍包圍。蔡公時只得拿起電話，要通日本駐濟南領事西田畊一，詢問因何發生衝突。西田畊一狡黠地回答：「不知何故互起誤會，雙方現應立即停戰」。蔡公時再派人出去，但全被日本兵開槍打回。全署人員被圍困一天，又餓又乏。當天晚間日軍又沖入公署將蔡公時係數殺害，唯有勤務兵張漢儒死裡逃生，作為現場見證人，寫下了《蔡公時殉難始末記》。

1928年5月4日，蔣中正再命外交部長黃郛致電日本首相兼外務大臣田中義一，指出「似此暴行，不特蹂躪中國主權殆盡，且為人道所不容。今特再向貴政府提出嚴重抗議，請立即電令在濟日兵，先行停止槍炮射擊之暴行，立即撤退蹂躪公法、破壞條約之駐兵，一切問題當由正當手續解決」。但日本政府根本不把這個抗議照會放在眼裡，不予置理，反而擴大濟南事態，更瘋狂地向中國公民開炮射擊。蔣中正一味忍耐，連連派出羅家倫、趙世暄、崔士傑、王正廷與日本談判，都被日本轟了回來。

見濟南的事態不但平息不下來，相反有越來越緊急的勢態，蔣正中唯有以改道北伐為名，將國民革命軍主力撤出濟南。城內僅留下是李延年所指揮的第一軍第二師第五團和鄧殷藩所指揮的第四十二軍第九十一師第二團。負責領導這兩個團則是第四十一軍副軍長兼濟南衛戍副司令蘇宗轍，他麾下的4000名熱血男兒則要對抗近8倍於己的日軍。當時有一個北伐軍連長有意留在城垣配合李延年團死守濟南。他的名字就叫王耀武。

在北伐軍繞道北上之後，日本軍隊便命令城內的中國兩個團的守軍繳械，在遭到嚴詞拒絕之後，日軍便悍然開始攻城。由於雙方兵力的懸殊，中國守軍主動將外城放棄，退守內垣。為了抵禦日軍的進攻，蘇宗轍命令李延年團防守西城和南城，鄧殷藩團防守東城和北城。日本方面藉助千佛山麓的炮兵陣地和停靠北關車站的裝甲列車，居高臨下向城內猛烈轟擊，許多炮彈落入大明湖內。隨後8日，日軍航空兵由飛臨內城上空事實轟炸，濟南城內電報局首先被炸毀，衛戍司令部附近房舍、督軍公署、省長公署及各城門門樓，均成轟炸目標。與此同時，漢奸、日諜也趁機擾亂。

9日夜，日軍將西城外電燈廠電機關閉，全城一片黑暗，日本以探照燈照明，對準目標，向內城猛烈攻擊，李延年所部死亡枕藉。10日午，城西北隅城牆被日軍攻佔，第五團反攻數次均未能奪回，適鄧殷藩的第二團敢死隊趕到，協力才將陣地奪回。 苦戰三天後，10日夜11時，守軍接北伐軍總部電令，囑乘夜色突圍。蘇宗轍乃率李、鄧兩團殘部由新東門衝出，11日午後6時到達濟南南部仲宮。經點驗，第五團死傷600餘人，第二團死傷300餘人。諷刺的是17年後，在中國最終戰勝日本之時，也是同為山東人的李延年和王耀武先後赴濟南接受日軍投降。

濟南事件粉碎了國民黨對日工作的全部希望，使國民黨放棄了以日本為外交中心的取向，國民黨人也開始學起袁世凱的策略，將中日事件大肆曝光。蔣中正指示南京政府將「事實宣告全世界」。國民黨上海黨部立即成立了一個專事針對日本的國際宣傳部門。以反帝為標榜的南京政府並直接訴諸帝國主義控制的國聯。國民政府越來越注重藉助成熟的國際體系牽制日本的步步緊逼。

就這樣，隨著日本在明治、大正時代的步步進逼和侵略，以及日本因昭和初期經濟危機的壓力，日本在對華關係上越發走向排他性、獨斷性，越發試圖在華盛頓體系之外解決問題，排除英美等世界各國力量單獨處置中國事務。這也使日本逐漸從「帝國主義列強」的群像中走出來，在中國民眾心目中日漸清晰地稱為面目可憎的中國頭號敵人。濟南事件影響最深遠的後果是開啟了一個新的時代,從此中國民族主義抗禦外的使命就壓倒了其民族國家的建設。從濟南事變開始，經歷皇姑屯、九一八、一二八、長城抗戰直到七七事變，中日逐步從對抗走向全面戰爭。日本帝國主義更加血腥和更加瘋狂的武裝侵略即將展開，而中國人民偉大而卓絕的抗日救亡時代，也將就此拉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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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文匯報聯合創作

，主編原廓，作者趙凱。任何媒體或者公眾號未經書面授權不得轉載，違者將追究法律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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