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7年：一場選舉皇帝的鬧劇

帝位的獲得，一般來說，無非有兩種模式：一種是開國皇帝模式，或運用武力推翻了前朝的統治，「馬上得天下」，如劉邦、劉秀、李淵、朱元璋；或利用權勢強迫前朝皇帝遜位，受禪而得帝位，如王莽、曹丕、司馬炎、趙匡胤。成功了，便是開國皇帝。

另一種是守成之君模式，一般都是按皇位繼承製度合法獲得帝位，但也有個別屬於憑藉武力或陰謀奪位的情況，比如明代的朱棣，便是奪了侄子建文帝的皇位。

不管是哪一種模式，都不是選舉產生。在中國歷史上，幾乎從未出現過皇帝由選舉產生的情況。之所以說「幾乎」，是因為我們還真找到了一個例外：1127年，金國統帥完顏宗望與完顏宗翰曾導演了一場選舉皇帝的秀。

1127年，是北宋靖康二年。我們都知道，靖康年間，北宋遭遇了亡國之災。宣和七年（1125），金主完顏晟尋了一個借口，派遣大將完顏宗望、完顏宗翰統率大軍，從東西兩路南下伐宋。宋徽宗退位，宋欽宗繼位，於次年改元靖康。

靖康元年（1126）正月，完顏宗望率領的金國東路大軍直抵開封城下。這一次，金兵未能攻破開封城，退師。

靖康元年八月份，完顏宗望、完顏宗翰再次統率大軍攻宋，來勢更為兇猛。十一月，又是完顏宗望率先一步攻至開封城外，駐兵於南薰門外的青城。閏十一月二十五日，攻陷京師。

次年（靖康二年）二月六日，金人廢了宋欽宗帝位，然後勒令開封城內的宋朝官民推選新的皇帝。於是，在1127年春天，在金兵的操縱下，開封城上演了一場選舉皇帝的鬧劇。

選舉之前，金營給開封城內的宋朝官庶發了一道命令：「集耆老、僧道、軍民、百姓，遵依聖旨，共議薦舉堪為人主者一人，不限名位尊卑，所貴道隆德茂。勛業耆舊素為眾所推服，長於治民者，雖無眾善，有一於此，亦合薦舉，當依聖旨備禮冊命。」嘖嘖，看起來多麼民主啊，連皇帝都可以選舉產生耶。

大多數宋朝人當然都傾向於從趙宋皇室中選擇一人為新君。但金人堅決不同意，要求「趙氏宗人不預此議」。

尚書左司員外郎宋齊愈從金營回來，大家便向他打聽：金人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到底想立誰為皇帝嘛？宋齊愈寫了三個字：「張邦昌」。張邦昌本為宋朝宰相，曾與康王趙構赴金營議和，因其主和、割地的主張，獲金帥好感，所以金人要立他為傀儡皇帝，卻又不明說，偏要玩選舉皇帝的花樣。

此時，城中盛傳：金人「令城中官員、父老、僧道簽狀推舉，若不從，便屠城」。靖康二年二月十二日，開封城內，百官、耆老、軍民集於秘書省議，大約有數千人的規模，選舉新皇帝。選舉的方式是「置歷給札，各具名銜」，跟現代社會的民主投票有點接近。

但是，選誰為皇帝卻全然由不得你，必須按金人的意思填選票。選舉之時，已經投降了金營的宋朝將領范瓊，「領兵把秘書省門」，將秘書省團團圍住，看誰膽敢不選張邦昌。大夥心知肚明，都寫了「張邦昌」的名字，「無敢慨然立異姓者」。

只有三個人拒絕選舉張氏為皇帝，一是東京留守孫傅，他說：「吾惟知吾君可帝中國爾，苟立異姓，吾當死之。」一是簽署樞密院張叔夜，他對孫傅說：「今日之事，有死而已。」還有一個是御史中丞要秦檜（沒錯，就是後來的大奸臣秦檜），他「論列謂邦昌無狀，不能盡人臣之大節，以釋四國之難，不足以代趙氏」，要求到金營跟金帥辯論。

這三個不立張邦昌的宋朝大臣，都被金兵抓起來，押往金國。孫傅於次年死於朔廷，張叔夜在被虜北上途中自殺，秦檜後來則被放了回來。

選舉結果出來後，三月一日，金人將還在金營做客的張邦昌放入城，並下令開封官民馬上擁立張氏即位，「三日不立邦昌，縱兵洗城」。初七日辰時，張邦昌在開封即皇帝位，國號大楚。這場選舉皇帝的鬧劇至此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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