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年，他把淋巴瘤患者5年生存率提高了40%

近10年來，淋巴瘤已成為治癒率最高的腫瘤之一。但出於對病症的未知，患者總把自己裝進驚恐焦慮的套子里難以自拔。曾有一位淋巴瘤患者說：「健康人很難體會，當得知自己得病時，恐懼感瞬間把我淹沒了。當時，我覺得我精神上的負擔，要遠遠超過身體上的病痛。」

朱軍是淋巴瘤方面的權威專家，現任北京大學腫瘤醫院黨委書記、淋巴腫瘤內科主任。在他的診室內，一位老人眉頭緊鎖地問：「朱主任，我這病……還能治好嗎？」他被診斷為B 細胞淋巴瘤。朱軍拍拍老人的手，解釋道：「就目前的檢查來看，您的病灶不太明顯。治療方法很明確——免疫化療，就是打針、吃藥、輸液……全部治療結束後，我們治癒的把握就有了50%多。還有一部分可能是在停止治療後的觀察期，也許會複發，不過我們的方法、藥物也都很多。經過這些治療，管上個三五年，甚至十年，多好，90歲沒問題！老人家，放鬆、高興點！不怕，有我們呢！」他很喜歡拍拍患者的手或者肩膀，遇到年輕小伙，「下手」還會格外有力些，他說這是為了給對方以力量。而他幾乎對每位患者都會重複兩個詞——「不怕」和「放鬆」。

有時朱軍反覆講解完了，患者和家屬仍然坐著不動，患者欲言又止地沉默著。朱軍輕聲問了一句：「還有什麼擔心的？」頓時讓患者壓抑的情緒噴涌而出：「其實我就是擔心我再也……」那些時常聽起來無厘頭的擔心，那些淚眼和哽咽，恰恰是患者內心最大的恐懼和最隱秘的心結。

在朱軍看來，門診有兩個基本點：一是要了解患者情況，用自己的專業知識給患者和家屬以參謀和指導；二是要盡最大可能安撫患者，信任的基礎牢靠了，治療效果也就有了保障。

充分交流是朱軍提高工作效率的方式，周一到周五，但凡「收工」早，再加上周末不出差，他總會到病房轉悠一圈。查房時，一位患者有些拘謹地站在床邊，問道：「朱主任，我就想問問您，什麼是骨島？」這個詞對普通人來說太過生僻，對於淋巴瘤患者來說也並不是需要科普的知識。但朱軍依舊很認真地回答：「你看的報告裡面有『骨島』這個詞對吧？顯微鏡下，骨髓中造血細胞有集聚就是骨島，骨島存在說明你的細胞在增生。你報告讀得很認真嘛！其實你不用特別去鑽研那些報告，結論問問大夫就知道了。你需要明確的是，我們下一步的治療路徑，如果目前化療有效，很快就可以開始採集造血幹細胞，朝著自體移植的方向努力！」這位患者來自貴州畢節的一個鄉村，隻身來北京看病，內心難免不安。朱軍將他的疑問解釋清楚後，特意和他多聊了幾句家鄉事。

朱軍說：「我特別看重不欺負患者這件事。只要是我科里的醫生，絕不能帶著有色眼鏡看患者。但凡有誰這樣，我絕對一點不留情面！」

「 技術不好，說什麼都是白扯。」朱軍自信地說，在淋巴瘤這個領域，自己可以為患者提供最好的治療方式以供選擇。據統計，2016年，全國45%的淋巴瘤臨床試驗是由朱軍的團隊所承擔的。在朱軍執掌淋巴腫瘤內科的這18年，淋巴瘤患者的5 年生存率提升了近40%。

再比如鼻型NK/T 細胞淋巴瘤，這是一種明顯高發於亞洲的淋巴瘤。根據我國T 細胞淋巴瘤的常見特點，朱軍帶領團隊開展了一系列的臨床試驗，通過幾年比較研究，在鼻型NK/T 細胞淋巴瘤的治癒率、治療量和回饋反應方面都取得了很大進展。在美國著名的NCCN（美國國立綜合癌症網路）指南中，治療鼻型NK/T 細胞淋巴瘤的3篇參考文獻就有1篇是朱軍團隊貢獻的。

對於自己的未來，朱軍眯起眼睛笑著說：「再干幾年吧，不做科主任、書記了，我就去當個閑大夫，看看患者，翻翻書，講講課；偶爾和三五好友一起，回憶往昔崢嶸歲月，這就挺好。」

「剛剛結束治療才1 年多，您說我怎麼就又複發了呢？大夫，我還不想死啊！」患者老淚縱橫，惶恐不安。「第一次見面時我就跟您說過，這種惰性淋巴瘤一定會複發，不過，生存率很高！不用擔心，繼續治療就行啦！您這樣干著急對病情好轉一點用處都沒有！」開門見山、很少為患者進行心靈撫慰，這是宋玉琴和患者最常見的溝通方式。

在互聯網時代，每位前來就診的患者都會對自己的病情有一個基本的認識，甚至有的已經查閱了一大堆的相關資料。而宋玉琴要做的，就是言簡意賅地把最有效的信息傳遞給他們。比如她會對患者講：「目前針對惡性淋巴瘤，每個國家有各自的方案。美國的方案治療強度大，治療時間短。我們用的是德國的方案，副作用相對小，但是治療時間相對較長。不過，目前沒有任何臨床試驗比較誰優誰劣，所以要根據患者的耐受性來選擇。」

這天，有位中年男子代替朋友前來問診，宋玉琴接過一摞摞厚厚的資料，從既往病史到每一項檢查結果，她都會用手指比著一行行仔細閱讀。「根據情況看，你朋友的病情屬於惡性淋巴瘤，但惡性程度介於中低度之間，容易達到緩解但無法根治，可以長期生存……由於患者比較年輕，建議使用RCHOP 方案和含有阿糖胞苷的方案交替，達到完全緩解之後，一線治療考慮自體幹細胞移植……如果患者不同意移植，緩解後可以按照老年患者的治療原則，使用美羅華維持或者干擾素維持……」在一口氣介紹下來後，宋玉琴又把剛才的話一字一句敲入電腦。「說了這麼多，你可能沒辦法準確轉述，你把我寫的建議拿給他或者給當地醫生看，就沒問題了。」

宋玉琴的講述快速、流暢，每說一句都會看著患者的眼睛，確認對方已經聽明白。「我必須告訴患者他們目前的實際病情、為什麼會這麼考慮治療、下一階段應該怎樣做之類的。」

她的同事曾說：「宋主任除了跟患者交流像講課之外，病例也寫得跟教科書似的。」宋玉琴的門診病歷以詳盡著稱，最多的時候能有上千字。

對待每一位患者，宋玉琴都從不敷衍，以至於每次她的門診都會持續近6 個小時，幾乎經常加號到40 個左右。雖說對於加號來者不拒，但宋玉琴卻是一個極其重視規則和秩序的人，面對過號而中途「闖入」的患者，她頻頻出言制止：「您的號已經過了，請出去重新排隊。」她曾言道：「既然加了號，我肯定會等你，給你仔細看完我才能收工，但你必須按順序排隊。如果讓遲到的人隨意插隊，那麼對那些準時的就診者就太不公平了。」

宋玉琴的業務水平在副主任醫師應志濤看來，「目前對於淋巴瘤領域的專業知識，宋主任的掌握程度應該在國內名列前茅，幾乎所有類型的淋巴瘤，她都了如指掌。」她也曾自信地說：「可以說專業以內，誰也忽悠不了我！」從上世紀90年代起，淋巴瘤的基礎研究、臨床診斷和治療成為國際惡性腫瘤中進展最快的領域之一。目前，大部分淋巴瘤類型患者都有希望得到治癒或者實現長期生存。「所以，我更喜歡做一些充滿希望的工作。」宋玉琴說。（北京大學腫瘤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