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墓賊比考古專家厲害？有一考古實例讓「炸墳」鼻祖孫殿英都臉紅

「盜墓」隨筆（001）

本文作者 倪方六

喜歡看盜墓故事的網友應該知道，我倪方六在學術上的主要研究方向之一是考古與盜墓。但在「梧桐樹下戲鳳凰」企鵝號上，我已有段時間未說專門盜墓了，因為這些年聊得真是太多了。為什麼今天想起說呢，因為不少網友近期在某寶上找我2009年出版的《中國人盜墓史》，可這本書早已斷版，下面會與新的出版商合作，爭取再版。

好了，下面開始上課吧。

（倪方六在」文物大講堂「上主講盜墓）

這篇文章的主要內容有關盜墓黑話和盜墓手段，我曾在《民國盜墓史·秘術卷》中寫過，後來為了應付我《北京晚報》上「一方鉤沉」常年專欄（每周四出版），曾濃縮了一下，改成專欄稿。

當時寫專欄稿時，北京《法制晚報》老記崔毅飛剛好採訪我，他告訴我北京房山區一座明朝太監墓被盜了。據他在現場觀察，這伙盜墓者手藝還要再練練，盜洞打得不準，歪一邊去了，可能是外行或是盜墓小說看多了的「票友」所為。

說真的，盜墓表面上是力氣活，實際是玩手藝的。據我知道的已「學好」的幾位，他們的考古知識，文物鑒賞能力相當不錯的，在「語言藝術」上也有水平——精通黑話。

在盜墓的江湖上，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同行都是說黑話的，所謂黑話就是說隱語，而不是直接說「盜墓」什麼的，外人聽不懂。

（被警方堵在盜洞中的盜墓者）

現在包括天下霸唱的《鬼吹燈》和南派三叔的《盜墓筆記》中，都提到了江湖黑話。可能有網友會說，那是虛構的，據我了解，有的是虛構的，有的是在過去真的用過的隱語，確有出處。

「支鍋」，這是小說常用的盜墓隱語，這一般是哪裡盜墓者說的？陝西、山西一帶多用。支鍋本意是支砌灶台，早年人們外出謀生，做飯都是臨時砌個三角形的檯子，把鍋放上，然後生火做飯，故謂「支鍋」。後來「支鍋」演變成成家過生日的開始，盜墓者借用為搭夥盜墓，倒是十分形象的。相對應的是，如果「鍋支不起來」，則是盜墓不成，空手而返，也叫「走空」。

（盜墓過程中出現「中毒」意外）

在河南、蘇北等地，盜墓者喜歡把盜墓叫「刨山芋（紅薯）」；南方盜墓者則把盜墓說成「翻肉粽」。與此語境差不多的是「翻鹹魚」，此黑話為過去北方盜墓者常用。為何把盜墓叫「翻肉粽」、「翻鹹魚」呢，這又與盜墓圈中對屍體的隱稱有關。

「倒斗」，則是又一盜墓隱語，在網友中似乎比「支鍋」還熱。不少盜墓小說中的盜墓主角，不分天南地北，嘴上常掛這句話，實際這是不對的。在過去，只有北京周邊及東北，如瀋陽這些地方的盜者者才會這樣說。所謂「斗」，即棺材；倒斗就是把棺材裡的東西取出來，自然就是盜墓。

北京一帶盜墓者說「倒斗」，這些黑話當然與當地的生活風俗有關，而隨著盜墓技術和時代的進步，這些黑話也在推陳出新，就如現在的網路流行語一樣，「親」已不親切了，「神馬」已成浮雲，「大V」早過去，「網紅」已冷了 ，「主播」正在走紅……而盜墓現在隱稱最多的是「考古」。

（北京郊外清朝王爺墳）

民國年間，北京一帶兵匪出身的盜墓賊，常把盜墓說成「炸墳」。這個辭彙的出現，便與盜墓手段的創新，有直接關係。

傳統盜墓是用鏟、鍬一類的取土工具挖掘，炸藥在近現代軍事活動中廣泛使用後，盜墓賊留心了，也使用了，一炸一個大坑，棺材、隨葬品瞬間就暴露出來，效率超高——「炸墳」就成了盜墓的代稱。

盜墓時率先使用「炸墳」這種爆破手段的，應該是民國時的軍閥盜墓者們，其中影響最大的是孫殿英。

孫大盜在盜掘清東陵中的裕陵和定東陵時，開啟地宮封門束手無策時，便讓工兵取來炸藥，把巨沉的石門給炸倒了。這不是編出來的，有實物為證，這些被炸斷的石門，現在還在乾隆皇帝和慈禧太后的地宮中放著呢，大家可以去參觀。

(民國政府調查組在勘查孫殿英盜墓現場）

（清東陵中乾隆皇帝裕陵被孫殿英炸毀的石門）

都說盜墓者比考古專家厲害，真是這樣嗎？我這裡舉一個例子，其實孫殿英手下這班人，便沒有挖明定陵那班考古專家厲害，在這些考古專家面前，孫殿英們恐怕應該感覺到臉紅。當時在開啟定陵地宮封面時，在郭沫若、吳晗們的指示下，他們找來「拐釘鑰匙」，小意思就把萬曆皇帝的地宮給弄開了，而不是小題大作去爆破。現在明定陵的地宮石門完好無損地放在朱翊鈞，大家也可以去看看的。

但是，孫殿英在民國盜墓史上還是應該排在第一號，可以視為盜墓「炸墳」鼻祖。孫殿英在「炸墳」之前，還是做了不少手腳的，當時他擔心強力爆破會弄出巨大聲響，也是防止外人進入陵區，事先對外謊稱要試驗「新式地雷」。這一盜墓籍口大大啟發了後來的盜墓者，沒有條件謊稱試驗新式地震，就選在逢年過節，或是附近有人辦喜事的時候，讓歡慶的鞭炮聲，掩蓋真正的炸墳聲響。

（現代盜墓現場，湖南境內）

最典型的是盜河南安陽那個假曹操墓（西高穴古墓），那伙盜墓者就是在過年時作業的，當時萬家燈火，鞭炮齊鳴，但因為沒有常握好炸藥劑量，把附近民間窗戶上的玻璃都震裂了。為調查曹操墓造假真相，我後來曾與一位從牢里放出的參與者聊過，他還說，他們那次並沒有盜出多少東西，早被以前的盜墓者挖空了，一大塊畫像石因為太沉沒有辦法弄出來。

但是，當下的現代盜墓者比孫殿英們的「炸墳」技術又進了，聰明多了：引進了「定向爆破」、「遙控爆破」、「膨脹爆破」等多種先進的軍事化作戰手段，這些在已破獲的盜墓事件中，都記錄在案，其手法不是用「觸目驚心」可以形容的。

（民間炸藥）

黑話也是盜墓史，多與當時的盜墓手段和出貨方式有直接關係。「炸墳」僅是民國年間北京盜墓圈內的代表性語言之一，象「挖蘑菇」、「翻膛」、「掃倉」、「濾坑」，也是過去北京及河北一帶盜墓者常說的。

」翻膛「指在墓穴內挖掘，如果是「大翻膛」則是採用現代考古中常用的「大揭頂」手法，直接從墳頂挖開，一挖到底；「濾坑」則指普通盜墓者盜掘被人盜過的墓坑時，所說的黑話。

其中的「挖蘑菇」是不是最有詩意？ 一般人聽了還以為采蘑菇的小姑娘要上山呢！

（被挖新墳，棺材已露出，應是非盜墓行為）

（注，部分圖源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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