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錯:這本應該是一個成功的創業故事(1)
作者|槍泥
編輯|甲小姐、陳光
微信公眾號ID|Xtecher
復 盤
在我的達普數據項目從輕鼎智能公司分離的時候,蘇穆棠問我一個問題,問了半年。
「你要想想,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麼,是Money還是Experience。」
「那你想要的是什麼?」
「我就是要一段Experience,這輩子我如果不創一次業,會後悔的。」
我違心地說:「我也是。」
蘇穆棠說:「那就對了,要記住,Money都是Byproduct,最重要的其實就是Experience。」
我點頭:「嗯嗯,你說得對。」
這段經歷也走完了,而且現在又過去兩個月了,很多細節居然開始模糊了。我有點慌,如果這樣的話,年紀越來越大,豈不是這段Experience很快就會被忘光?
我開始有點後悔,這樣想想還是Money更保險,我至少不至於會忘了存在哪裡。
Money沒有撈著,我再反悔變卦估計也於事無補,既然當時腦子進水認同最重要的是Experience,那還是把這些最重要東西記錄下來為妙。
這貌似是一篇我的創業復盤記憶錄。
其實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如無許可,禁止惡意貼標籤傳播——如果想要惡意傳播,其實我也沒什麼辦法。
使勁吧 騷年
大學上高數課時,高數老師很喜歡問一個問題:
「這道題如果想不出來怎麼辦?」
然後停頓一下,目光掃過階梯教室。
教室鴉雀無聲,投過來一束束一臉懵逼的吃瓜群眾們的渴望目光。
高數老師很享受這樣的目光,暫停之後公布了答案:
「使---勁---想!」
大家紛紛揮手唏噓道:「切!」
吃瓜群眾們覺得受到了愚弄,教室里很快有恢復了亂糟糟的氛圍,該睡覺的睡覺,該聊天的聊天,該吃瓜的吃瓜。
每當我考試的時候碰到不會做的題,都會想起老師的這句話,然後就不由自主的開始使勁。
可惜,題沒做出來幾個,氣體倒是沒少排放。
這兩年創業,忽然又碰到了解不開的難題。
想起老師這個忠告。
「我確實很想使勁,
但是,
往哪個方向使勁呢?」
雷軍說過一句很有名的話:
「站在風口中,連豬都能飛起來」
所有正在飛翔的都覺得自己是使勁飛翔的超人,只有掉下來的時候,才發現:原來是在說我啊!
開 端
2014年秋天,國貿5層,真格基金。
當我看到那個創投界著名的胖子的時候,心裡還是有很大觸動的。
之前一直在判斷,蘇穆棠到底是不是一個職業騙子。
此刻,我心裡終於有了答案。
一個小時前,在樓下的咖啡廳里,蘇穆棠對著他花一晚寫的那個無字PPT,緊皺眉頭,口中念念有詞,他已經連續練習了兩個多小時。
PPT最初是有字的,看了很多設計和如何做PPT的書後,經過多次修改,字越來越少,然後蘇穆棠大悟。將PPT變成無字的了。
「真是太屌了」,我心裡想,「這是到了一種哲學境界啊。」
「愛讀書並且喜歡在書里尋求答案而且會在實際工作中運用」是我對蘇穆棠的第一個看法。
一周前,五道口的一個咖啡廳里,蘇穆棠對我說:
「五十萬美金太少了,我沒有答應。」
我心裡在琢磨:「這人這麼像個騙子,該不會是做傳銷的吧。」
「五十萬美金安娜直接就給了,我覺得不夠,所以拒絕了,我需要至少一百萬美金,所以約了下周去見徐小平,你有沒有時間一起來?」
「可以有可以有,沒有問題,我擠時間。」
兩個月前,第一次和蘇穆棠在五道口的一個星巴克見面。
「你好,請問是蘇穆棠嗎?」
一個大叔回過頭,用迷人的微笑回答道:「是。」
四十齣頭,和我差不多高,很壯實,一張苦大仇深的臉,給人一種滄桑感。這是蘇穆棠給我的第一印象。
「我兒子都已經讀高中了」,蘇穆棠哈哈笑道。
我很驚訝他大我十歲,我以為我自己已經算是比較老的程序員了。蘇穆棠是我認識的最老的程序員,而且是在這個年紀還在一線寫代碼的程序員,這是我的第二印象。這個印象後來由於岳風老師的出現被打破了。岳風老師大我整整20歲,看到這種年紀的人還可以在編程,我有些放心自己的老年生活了。
回到真格會議室。
蘇穆棠開始了表演。
十分鐘聲情並茂的英文演講,蘇穆棠全情投入,ppt已經過去了大半。
「等一下」,徐老師打斷了,蘇穆棠停下來,等待接下來的提問。
「說人話」,徐老師說。
滿屋歡樂。
蘇穆棠切換了下頻道,開始儘力說中文。
我們項目的故事是這樣的:
「互聯網發展經歷了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剛開始,有一些網站,雖然不多,但是並沒有很方便的辦法找到這些網站;」
「後來雅虎出現了,推出了一個排行榜,將所有網站分門別類,這樣用戶上網的時候,先去找雅虎排行榜,然後再通過排行榜找到網站。」
「然後Google百度出現了,人們上網的行為模式發生了根本的改變,人們只需要在搜索框輸入希望查詢的信息,然後直接進入相應的網頁就可以了。」
「那麼,我們認為,移動互聯網的發展已經進入了第二個階段,現在的用戶怎樣找到一款APP呢?他會先上一個應用商店,找到分類排行榜,然後在排行榜的列表裡隨意選擇一款APP,下載,安裝,打開。打開後再尋找自己需要解決的需求,這是『搜索前時代』的用戶體驗典型特徵。」
「我們認為,移動互聯網已經到了強烈需要搜索服務的時代。」
「嗯,確實有點意思。你說的這個趨勢我認可,那你做的具體是什麼?」,徐老師問到。
「移動搜索!!!」蘇穆棠底氣十足的回答。
「微信其實有幾百個功能,但是其實大部分功能我們都不知道,如果沒有搜索功能,我們基本上只會用到很有限的功能。」
「我們來舉個例子:在座的各位用一下微信的『面對面建群』功能,看看多久能找到。」
「喏,扭頭看後面黑板,寫著呢。」安娜說到。
我們一扭頭,果然,黑板上居然寫了:「面對面建群的方法:一……二……三……」
所有人都笑了,「好巧好巧」,蘇穆棠也笑了,「Don』t Cheat,自己試一下找找哈,Don』t Cheat。」
然後所有人都假裝不看黑板,自己去找了。
「好吧,算我找不到,你說你的方案是什麼」徐老師是急性子。
蘇穆棠拿出來他的Nexus手機。
手機已經裝好了demo。
demo是一個app,打開後有一個搜索框,蘇穆棠開始輸入:「面對面建群」,下面出現一個列表,不停刷新。
蘇穆棠輸入完畢後,點了列表的第一項。
微信打開了,而且跳轉到了「面對面建群」這一頁。
所有人都張大了嘴。
「如果沒有搜索,我們打開微信後需要三步才可以進入,而且需要你很熟悉微信,熟記了這個功能。」
「有了搜索,只需要一步。」
啪啪啪,徐老師直接鼓起掌來,「好,蘇穆棠。」徐老師是性情中人,一邊鼓掌一邊就豎起大拇指。
我忽然有種感覺,這個投資已經搞定了。
接下來的會議完全在輕鬆愉快的氛圍中進行著。
歡聲笑語。
「移步這邊,請!」徐老師爽快的一擺手,帶著蘇穆棠出了會議室,然後馬不停蹄得進入了對面的一個小會議室。
我帶著輕鬆愉悅的心情在一旁等待,順便抓住機會拉另一位非常有名的王強老師合影一張。然後抓緊時間發在朋友圈裡裝X,王強老師的網紅臉果然在朋友圈裡引起了爆炸,裝X的感覺簡直要爽飛了。
半個小時後,蘇穆棠出來。稍刻,管法務的美女帶著幾張紙拉著我們有進入了會議室。
傳說中的Term Sheet出現了。
兩頁紙,我找到條款仔細看了下:「100萬美金,15%股份。」
大時代
2014年是移動互聯網瘋狂的一年。
一瞬間,好像每個人都在創業。
中關村創業大街的每一個咖啡館裡都人滿為患,所有人都在熱烈的討論模式,創新,融資,期權。
半年後,總理也去喝了一杯創業咖啡。
2014年1月,豌豆莢獲得軟銀領投的1.2億美元B輪融資。我們在10月拿到天使融資,我們兩家公司目標是同一件事,應用內搜索。日後會加入我們的卉煙,現在還在豌豆莢鬥志盎然地戰鬥著。
2014年6月,今日頭條確認獲得1億美元C輪融資,紅杉資本領投,新浪微博跟投。幾個月後,我們拿到了真格100萬美元的融資。
2014年,滴滴打車與微信達成戰略合作,開啟微信支付打車費「補貼」營銷活動,全民瘋狂,很多人辭職去做滴滴司機。12月,我們簽完TS後兩個月,滴滴完成D輪7億美金融資。
回頭來看,2014年中下旬,中國移動互聯網流量分發的時代實際已經結束了。
一方面,雖然APP還在井噴,但是流量在迅速集中至幾個頭部APP中。
而且,真正的集中不只在流量方面,還在廣羅大眾的心理方面。
移動互聯網不像傳統互聯網的一個原因是:經過傳統互聯網的積累,移動互聯網發展速度快了十倍不止。
當我們打車的時候一定會打開滴滴,當我們找飯店時候一定會打開大眾點評……我們為什麼需要搜索來多加一個步驟?
就像傳統互聯網,我們去買東西,也不會去百度搜索而是直接打開淘寶。
移動互聯網把需求和工具的鏈接迅速做到了極致,任何需求都有直接的APP可以像條件反射般的速度被用戶聯想到。
經過鋪天蓋地的互聯網思維的教育,所有APP都把功能做的極致人性化,最高頻的功能一定在首頁最顯眼的位置;那麼類似於「面對面建群」這種小眾低頻需求,能不能撐起一個搜索服務?
另一方面,社群經濟,大V經濟,網紅經濟開始崛起,入口從一個死氣沉沉的工具開始向人格化的個體轉移。
中國社會層級化出現,每個層級的人自己在和自己玩。
一個朋友講,從他們的H5分發平台上來看,人群摺疊的現象已經很嚴重了,精英階層,中產,屌絲群體轉發的內容完全割裂,沒有交集。
互聯網用戶們開始追逐並跟隨有鮮明人格化的大V, 各式各樣的社群領袖。
所以阿里投資新浪微博,新浪微博由大V變成電商入口。
騰訊的微信公眾號經過兩年的醞釀,已成井噴之勢。
這個時候開始做一個移動搜索作為新的流量入口,好像在出發前就已經失敗了。
「PC互聯網的入口是搜索框,移動互聯網的入口是二維碼。」
————張小龍,2012
蘇穆棠其人
洋氣
蘇穆棠自己的簡歷頂級豪華到可以亮瞎我的狗眼,我之前都沒有在現實世界中看到過這樣閃亮的簡歷,也正是這樣的簡歷才符合真格的投資標準。
本碩畢業於清華計算機,和老婆在清華相識結婚,雙雙去了美帝讀博士,在美帝呆了十幾年,在哈佛拿了個博士學位,博士論文還拿到了一個非常厲害在美帝學術圈非常吃香的獎,據說靠這個獎就可以隨便挑offer。
當時他在一眾offer中翻了yahoo的牌子,在yahoo研究院做了半年研究,發現yahoo不行,內部混亂,然後憤然離職跳槽到Google,在Google北美研究院擔任宗師級科學家超過十年,長期做高大上的也是投資人最近兩年最愛的人工智慧、大規模機器學習以及自然語言理解,然後想要體驗不同人生,憤然離職跳出來去了一家矽谷的創業公司QSearch,出任搜索部門總監。
QSearch獲得來自阿里領投的5千萬美元投資的時候,蘇穆棠負責對接阿里的人,當時阿里給出了個考驗,需要QSearch一個月時間做出一款應用搜索,效果要超過豌豆莢。
蘇穆棠帶著團隊,吭哧吭哧,玩命幹了一個月,最後兩天的時候交了活。
蘇穆棠每次給我講這個故事的時候,都提到說截止前三天的時候,還沒法運行,阿里的人腿都打顫了,「馬上就要見馬雲了,這可怎麼辦。」蘇穆棠爽朗地呵呵一笑:「別慌么,不是還有時間嗎。」老練而胸有成竹的樣子像極了我們村裡的老支書。
果然,過了一天,系統能用了,效果完美超越豌豆莢,馬雲很滿意,阿里痛快地投了錢。
蘇穆棠自己琢磨:「拿錢既然這麼容易,那幹嘛還打工,乾脆自己拉投資自己搞才有意思。」
於是憤然離職,於是就有了輕鼎智能公司。
慚愧
我自己的背景其實要差不少。畢業學校是在我自己還很自豪的國內某工科很厲害的985院校,但是由於既不是TOP2也不是美帝常春藤,所以在創業圈並不怎麼受歡迎。最高學歷只到碩士,離博士差一個檔次。之前在某知名但不停走下坡路還老也死不了的硬體公司做高級架構師,搞的是操作系統。聽起來也不夠高大上。坦率來說,只以我的資歷,其實夠不到真格的門檻。
所以,我對蘇穆棠心懷感激,要不是當初他邀請我加入,我不會有這份驚心動魄的創業經歷,無法體驗到這次創業的過山車之旅,也不會認識這麼多卓越而有趣的人。每天都在高速學習,都在增長見識,都在預測市場,預測未來,做出判斷,每天也都在體驗奄奄一息,不停掙扎,這種感覺好自虐,好爽。
如果當初沒有蘇穆棠,也許我會找到並加入一個創業團隊,但是可能無法作為第一聯合創始人的身份加入,也就無法參與到很多核心決策中;也許我可以做到一個創業團隊的高層,但是可能這個團隊本身的逼格會差很多,只能在創業食物鏈的底層苦苦掙扎。
我必須老實地承認,我在公司的角色其實並不是一個關鍵先生。事實上如果蘇穆棠沒有找到我,他可能會多花些時間,多出些股份,總能找到類似的人。我如果碰不到蘇穆棠,可能還是一個苦逼外企的准中層碼農,或者一個小型APP外包公司的CEO,這種公司八成還只能招一些在其他公司找不到工作的低端程序員,很難像輕鼎智能這種幾乎全北清的陣營。講真,身處這個團隊讓人無比享受,都是些年輕人小朋友,但每個人都身懷絕技,都出手不凡,每天都可以和身邊的人學到很多。
「一份商業計劃書僅僅是他想法的鏡子,而二把手是他行動能力的鏡子。這說明什麼?說明他把想法成功地推銷給其他人了,而且是一個優秀的人,他可以搭建一個優秀的團隊,這說明他從想法到行動邁出了關鍵一步。只要這一步走得非常漂亮,找來一個精彩的二把手,那後面的事就不用管它了,它肯定一路走向勝利了。」
————徐小平
後來偶然在一個訪談中看到徐老師的這個觀點。忽然驚覺,媽的,原來我的作用其實還是挺關鍵的。然後不免覺得痛心疾首。
不易
蘇穆棠把老婆孩子扔在米國,自己一個人跑回來創業,其實也是極大地犧牲了自己的生活,他完全可以隨意享受加州的陽光,享受Google研究院的高薪並且公務猿強度的工作,享受舉案齊眉,兒子繞膝的生活(當然,兒子長得人高馬大,繞起來也有點費勁)。而如今,可憐的蘇穆棠大概兩三個月回美帝一次,看望老婆孩子,每次回去兩周,然後又馬不停蹄趕回來。
他在北京租了一個很小氣的一居室,房子在一個老小區,樓道里貼滿了性病廣告,樓下就是賣菜的和煎餅攤。蘇穆棠評價一份食物是不是好食物,只有一個標準,就是夠不夠快。他認為吃飯是浪費時間,不管什麼食物,只要能吃得快的飯就是好的飯。衣服只穿各個IT公司發的免費T恤,冬天套個外套或者大衣。上下班全靠走路,出行全靠地鐵。一句話,衣食住行完全沒要求,和搬磚工保持同等生活水準就滿意。
工作時間超過了996,甚至007。基本上就是早上6點到晚上11點,一周七天辦公室,勤奮程度超越了衡水中學的高三畢業生。
誠懇
伯爵是一個我在之前那家知名但不停走下坡路還老也死不了的硬體公司的損友。蘇穆棠在github上找到了伯爵維護的一個用來黑安卓APP的項目,覺得做的很不錯,於是發郵件找到了伯爵。一次回國的時候約伯爵出來喝茶,試圖拉伯爵出來一起創業。
伯爵直覺覺得這人不靠譜,於是介紹了我和蘇穆棠認識(這是有多恨我)。我通了下郵件,打了幾個電話,覺得還挺靠譜的,然後蘇穆棠回國的時候就開始追求我了。
吃了兩三次飯,喝了三四次咖啡,打了四五通電話,發了很多封郵件。
我和蘇穆棠存在很多相似的地方。我們都喜歡編程;都認為技術管理者應該是編碼最多的那個人;都鄙視那些只動嘴的CTO;都認為對於一家技術公司來說,CEO必須奮戰在代碼的第一線;我們對於軟體如何進行設計架構,對於測試驅動開發的核心作用的認識經常會驚人的一致。
蘇穆棠也不是隨便的人,他委婉地試了下我的技術能力。蘇穆棠說,我這裡有一個輸入法,但是現在有個bug,有時會崩潰,現在找不到原因。如果我們拿這樣的代碼去真格,演示的時候如果出了這個問題,首先會顯得很不靠譜,其次會給拿錢帶來很大風險,你可不可以看一下,把這個bug解掉。
我吃了一驚,嘴上說好的。心想,這個分分鐘的事情,難不到我的。然後開始認真地改bug。過了一天後,我還沒有復現,更談不上搞定了。當天晚上蘇穆棠給我打電話詢問,我出了一身的汗,說還沒搞定,快了快了。蘇穆棠顯得有點不耐煩,「你要實在覺得難,還是我來吧。」
然後當天晚上幾乎沒睡,終於找到問題,搞定了。
第二天一說,蘇穆棠很高興。
真格演示的時候果然順利通過。
兩年後回看,這是唯一一次演示順利的;後來碰到關鍵時刻演示准掉鏈子,屢試不爽。
蘇穆棠和我說過一句話,對我觸動很大,一直記在心裡。
蘇穆棠說:
「我們做合伙人,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相互之間做到誠懇,我們任何時候都要做到心裡怎麼想,嘴上就怎麼說。而不應該是你Predict我有什麼output,所以你來組織一個input,來test我的output是不是如你所願。如果那樣的話,我遲早會識破,然後我就會learn到新的model,也來組織一個input,test你會有一個什麼樣的output。最後這就變成一個endless game了。」
我覺得這句話實在是太有道理了,晚上回家說給老婆聽。老婆說:「我一直就是這樣啊,從來都是有什麼說什麼,你為啥這麼有感觸,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我?」當晚被要求坦白,一直到很晚才睡覺。
總之,我是越來越心動了,覺得蘇穆棠是一個可以做成大事的人。而且蘇穆棠四十多歲的人,成熟穩重,足以託付。
姿勢
現在擺在眼前的問題就是,我用什麼樣的姿勢加入比較合適?
曾經有人做過一個實驗,我覺得很好玩,一直想在自己團隊里做一下,可惜結束的太快,沒有來得及,可惜了。
這個實驗是這樣的:一個團隊中,讓每個人把自己認為自己對團隊的貢獻度用百分比寫在小紙條上。小紙條收上來以後,累加計算總的貢獻度大約是300%。
人性如此,凡人皆不可免。
所以令我們糾結的問題在於,我應該佔多少股份。
由於從小接受傳統教育,和大部分我國人民一樣,我有個核心價值觀是希望讓周圍人對我的評價是多做事少說話。尤其不擅長談論自己的價值,這一個特點後來真是要了命了。其實在一個發達的商業社會環境里,每個人都努力爭取自己的價值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可惜我被傳統教育毒害頗深,每當需要談利益的時候,我就會有一種負罪感,表現出來就是對自己價值的不自信。
後來去聊投資的時候,蘇穆棠說我:「你要學會present,你自己說的你自己都不信,你讓VC怎麼信,VC不會告訴你你需要什麼,你需要自己去表現這種氣勢。」
有VC對我的美女FA蜜蠟反饋說:「項目不錯,不過CEO沒什麼自信,我們還是觀望下吧。」
總而言之,我很不擅長去爭取利益。因此,蘇穆棠問我加入的條件是什麼,我支支吾吾慌張得不知道該怎麼說。
蘇穆棠介紹了我一本書去看,書名叫「Slicing Pie」。
我花了三天時間啃完這本全英文的原版書,這本書用來講創業公司應該如何分配股份。核心思想是要按照實際貢獻來分配股份,並且建立一套大家都認可的演算法作為執行政策。股份是動態的,隨著時間和每個人貢獻度的不同而調整。
姑且不論這本書提供的方法可行性如何,我心裡覺得蘇穆棠還是在認真考慮這件事情的,他在試圖做到最公平。有了這個態度,他就不像很多江湖騙子那樣,只是將股份作為一個誘餌,草草的給一個數字,將股份當做掛在驢嘴前的草料袋子,從而誘惑創業夥伴,誘惑員工只講貢獻,不論回報。
海盜分金銀
經濟學上有個「海盜分金」模型。現實中,分金的核心在於妥協,只有創業海盜們對內都抱著可以妥協的態度,然後一致對外,團隊才能繼續向前走。
把夥伴扔海里喂鯊魚的海盜不是好的創始人。
股份的問題來回太極了幾次,誰都沒有提那個數字。
蘇穆棠來回試探我很多次,我都不動不動聲色。我當時心裡想要的是20個點,但我不知道蘇穆棠怎麼想,我很珍惜這個機會,沒有摸清蘇穆棠的底牌的時候,我還不想因為我報的數字和蘇穆棠的心理預期差距太大而導致出現什麼波折。
蘇穆棠有次問到:「如果我們拿不到投資,你願意也出點錢先做起來嗎?」
我的回答毫不猶豫:「沒問題。」
當時的我完全沒有預料到,在拿到投資的一年以後,我會被蘇穆棠問到同樣的問題。
不過總是要有先開口的人。
有一天,蘇穆棠找了個叫斯干泥的北大信科大四生,在一家星巴克忽悠他加入,我也在。等斯干泥走了後,就在那家星巴克,蘇穆棠給我攤牌了。
「我計劃給你三到四個點,怎麼樣?」
「哦」,我心裡一顫,擦,這麼少啊。
「你的期望是什麼呢?沒關係,我們可以很open的來談這個問題。」蘇穆棠滿眼真誠誠懇地望著我。
「我原本期望的是8個點的,團隊還這麼小,作為第一個加入的,我覺得5個點以上還是合適的。」
「我很理解你的想法,但是其實你要那麼多option沒有用,我們以後會做很大,可以對標百度。你算算百度的估值是多少,3個點的錢這輩子花不了,6個點的錢這輩子也花不了,其實是一樣的。」
我當時一下就激動了,百度!!然後進入了自high模式,認真算起百度的估值。
蘇穆棠接著說道:「我現在給你的這個點數是不shrink的,當然,我可以給你分十幾二十個點,但是那樣的話,如果有新加入的人的話就需要shrink。當然那樣的分配方法也行,你來定,不過我還是覺得這樣的分配方法比較好,這樣你心裡會有個底,你的就是這麼多,別人永遠搶不走,永遠不會在shrink了。」
蘇穆棠繼續滔滔不絕:「點數沒有用,重要的是估值。我們要留儘可能多的期權池,這樣才能吸引更多厲害的人加入,這樣總的蛋糕才能越來越大。你要盯著的是蛋糕有多大,而不是你的份額是多少。如果你想要double value,你應該去double蛋糕,做大一倍蛋糕很容易,而不是去double那個百分比,別把眼睛只盯在那個那個數字上,沒有用,很魚蟲(愚蠢)!」
「哦」,我覺得蘇穆棠說的也很有道理,想了想,然後問:「你給自己留多少?」
「你看,我就不像你這樣,我只留了50個點」,蘇穆棠真摯而慷慨激昂地說,「我就一直告訴自己,不要太在意那個點數。而且我留了35個點的期權池,這個在創業公司是非常罕見的。」
「我們現在估值差不多4千4百萬人民幣,比較正常的話,明年這個時候應該翻10倍,達到4億4千萬人民幣。如果明年有人收購,我們會把期權池裡沒有分的股份再分一次,這樣你估計會有6到8個點,我們就算6個點的股份,這樣一年的話,你應該可以掙到兩千六百萬左右人民幣。其實已經不少了。對了,如果這樣的話,你願意一年就賣嗎?」
「我願意!」我情不自禁脫口而出,心裡嘀咕,我了個乖乖,一年兩千多萬,又不是販毒,幹嘛不同意。
蘇穆棠對我露出鄙夷的目光,「哎,你太看重錢了。」
那天回去後,我四處打聽,然後意識到,四個點在創業公司里其實已經不算少了。再以後,等我自己獨立後,去招人的時候,給人家兩個點我心裡也都會感到肉疼了。而且,創業公司股份還是集中的好,集中不一定沒問題,但是分散必然打起來,基本上必死。CEO表面上留了很多股份,其實他可能終生都很難退出,基本上也就是紙麵價值,而其它小股東卻是可以很方便的無風險套利的。
這樣想,蘇穆棠給出的條件還是很厚道了。
每每想到這裡,我都會又感激一次。
那天晚上,雙方懷著友好的態度充分地交換了意見,但是最終的數字還是沒有確定下來。
我有自己的想法,當時的情況,再扯皮也沒有用。主要因為我和蘇穆棠之間還不甚了解。我們還沒有在一起工作過,我現在提出一個比較高的點數,蘇穆棠肯定會覺得我是騙子;而如果我現在答應一個心理接受度比較低的點數,首先自己會覺得失望,然後去和老婆溝通時會覺得沒面子,最後去和狐朋狗友吹牛的時候又會顯得底氣不足。我認為我如果想要談一個好的點數,需要先展現自己的價值,展現價需要用實力說話,也需要一定的時間,至少三個月到半年的時間會比較好。
大概三個月以後,我和蘇穆棠在微軟食堂一邊打飯,一邊討論一個哈佛教授級別的人加入應該給多少option。
「我覺得應該給10個點,畢竟人家是哈佛教授」,蘇穆棠說。
「十個點沒問題,他同意的話其實是我們賺到了」,我說。
「嗯,不過,他10個點,你4個,這樣的話我們的期權池就出去大半了」,蘇穆棠說。
「對了,我想要五個點可以嗎?」我問到,滿懷期待。
蘇穆棠沉默了一下,然後抬起頭,像是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然後給了我一個美好的笑容。
「五個就五個!」
……
未完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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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設計:王思寧 排版:陳光 校對: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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