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會做明星的藝術家：他打造了一場不可思議的沉船寶藏秀

撰文、攝影：方振寧

備受爭議的英國藝術家達明安·赫斯特(Damien Hirst)，生來就具有一種非凡的氣質，那就是「英雄氣概」。他的作品構思，題材，手法，尺度，展覽規模，發表時間段，落槌價格，觸動人的神經程度，作品激起的波瀾等等，口味之重，轟動效應之大，都對現有的展覽結構和方式構成挑戰。

比如，他苦心經營了十年之久的全新創作「難以置信號的沉船寶藏」展（Treasures from the Wreck of the Unbelievable），選在五年一次的德國文獻展與雅典開幕的同時，也是威尼斯雙年展開幕的前一個月的4月9日披露，而場所則是在法國富豪弗朗索瓦·皮諾基金會在威尼斯所擁有的兩家美術館，葛拉西宮現代美術館和由原海關大樓遺址改造成的當代美術館。

每屆威尼斯雙年展，無論是藝術還是建築的，都讓威尼斯島上人潮擁擠，雖然大家都是為威雙而來，可是業內的專業人群都不會忽視皮諾基金會所有的這兩家美術館在展什麼。而今年則特別不一般，兩家美術館同時展一個人的大型展覽還是第一次。達明安·赫斯特的兩個個展共展出189件雕塑作品，花費5000萬英鎊。不只是數量的多少，而是尺度的龐大，龐大的難以置信！

我在威尼斯島上預定的公寓正好離葛拉西宮現代美術館徒步只有三分鐘的路程，放下行裝就看到美術館門口排著長隊，而進館人數受到限制，儘管十年前開幕時和之後我曾多次來過這裡，從未見過如此多的人流，可以猜想展覽非凡的程度。

我選擇了看完威雙軍械庫和公園館之後集中看這兩個館，一進葛拉西宮就看見一個巨人的兩條腿，當觀眾抬頭仰視時才發現他是一個沒有頭的巨人（《捧著碗的惡魔》，Demon with Bowl），以高達60英尺和葛拉西宮建築的高度持平，即有四層樓高。看上去是一尊銅像，而實際是由玻璃鋼鑄造而成。這座好像是從深海中打撈上岸的殘缺的巨人銅像，佔據了葛拉西宮圍合型室外庭院的所有空間，誰也不知道這尊巨人像是暫時在此還是永久安置於庭院內。據說，這件作品的靈感來自英國泰特美術館收藏的藝術家威廉布魯克（William Blake）的畫作。總之，他讓我想起雅典衛城現在已經是遺迹的帕特農神殿中曾經有過一尊頂天立地的雕像，這是只有在那個時代才有的氣概。而達明安·赫斯特所仰慕和追隨的藝術力量。

其實這個展覽的主題，是達明安·赫斯特虛構的一個故事，這艘名為「難以置信號」的乘船上載滿了各式各樣，來自五大洲的寶物，他們是駛向為了供奉給一座太陽神的神殿，遺憾的是，2000年前這艘船不幸在東非沿海沉沒，裡面的無數寶藏直到2008年才被當地的潛水員發現，在經過艱辛的打撈之後，許多深海考古文物被修復，而赫斯特這個展覽就好像是一個海底打撈考古文物展，所不同的是，二十世紀創造的米老鼠和高達也在其中，從而我們發現這是一個荒誕之極的虛擬劇情，這個故事本事的虛構特性並不影響我們對其作品的欣賞和評價。

起初，我們看到美術館的牆上有一些在深海拍攝的潛水員們打撈沉在海底青銅文物的照片，信以為真，至少相信它總有一件來自海底吧？其實都是虛構。但我們不否認赫斯特最初的創作靈感或許就來自某件考古文物，這是從某件深海文物發展出來的美學，導致了赫斯特將巴洛克美學和青銅以及黃金美學的融合，創造出衝擊性的全新的新美學，這使得原本我們對赫斯特作品持有的審美經驗實效，立刻跟隨赫斯特的新美學難度不小，許多人感覺有點倒胃口，各種反饋都有，喜歡不喜歡是一回事，赫斯特以英雄般的氣概再現藝術殿堂是確實的存在。

我們看看這條沉船中到底裝了哪些貨？一個美術館顯然展不下，赫斯特創造的寶物涵蓋了五洲四海不同時期的不同風格，它包含古希臘、古羅馬、阿茲特克等古代文明中特有代文物，還有印度、中國、東南亞以及日本和非洲大陸的銅雕等。除了將那些本來在各國歷史和考古博物館中陳列的文物，改造成藝術衍生品之外，還把二十世紀出現的迪士尼卡通人物米老鼠身上插滿了珊瑚和海底沉積物，以及把歌手菲瑞威廉姆（Pharrell Williams）和埃及法老形象柔和在一起的白色大理石肖像，還有其他歌手與美索不達米亞神像的結合。

同時展出的作品包括原始、搶救以及海底打撈等 3 個版本，走進舊海關大樓美術館的第一展廳，一件巨大的圓盤面對觀眾，轉過去看才知道，那些沾滿象花草一樣的珊瑚沉澱物的圓盤其是是一個瑪雅石刻年曆的模擬物。而在它的左側，則是一個巨大的雙臂舉起，腳也翹高的猶如維納斯女神般的巨大雕像，這個高23英尺的雕像是希臘女戰士像，我們不知道她在海底沉睡了多久，滿身被以紅、黃、紫色珊瑚所包裹，她的美意味著她是青銅時代的維納斯。

這家美術館的核心空間，是被日本建築家安藤忠雄獨具匠心設計的一個高兩層的，由清水混泥土打造的一個正方形的立體空間，它是一個讓人記憶深刻的空間。在這裡展出了赫斯特的兩件大作。他精心策划了一場激情戲，他讓一座印度教卡莉女神（Goddess Kali）與希臘神話中的怪物九頭蛇搏鬥，而另一組是第一次和希臘英雄海力克力士交手過的九頭蛇打照面。

赫斯特的作品好像是陸地文明和海底文明的一次相遇和交鋒，好像一種復活的歷史向我們走來，又像是女神牽手新美學向未來走去，總之，赫斯特的強勢在於，他不但讓自己過去的藝術遠去，而且又讓新的美學以雷霆般的姿態現身。當眾多的人還在翹首等待威尼斯雙年展這樣的藝術群展的評選結果時，而赫斯特新作所帶來的震撼淹沒了所有的新聞，他的氣場刷屏威尼斯雙年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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